那人偶头戴金发冠,身着粉锦衣,一脸气鼓鼓的表情,让裴渡一瞬间便想到了屋里那个小祖宗。

    他心念微动,买下来方知这不是一般的人偶,是有银线牵动的傀儡。

    不过,无伤大雅。

    原本以为荔淳会喜欢,可不料她见了那人偶,情绪愈发激动起来,一把将它扔在地上,眼眶通红地问:

    “大人是借着人偶来羞辱我吗?我就像这人偶一般,一生都要受他人所摆布……”

    “谁这般想你了?”

    见地上的人偶蒙了尘,裴渡就算再镇定,面色亦是难看下来。

    他眉眼沁了寒意,伸手转过她的肩,让少女面对着自己,冷声道:

    “荔淳,难道你想做正妻不成?你要知道,依你如今的身份,是绝无可能的,你自己要清楚这一点,否则,受苦的会是你自己。”

    谢栀冷笑一声,再次推开他的手,

    “裴渡,既然如此,那何不给我文书,放我离开呢?我真的不想再和你纠缠下去了!烦透了!”

    “越发无法无天了,我平日里是不是太纵着你了?”

    裴渡气得抬手指着她,怒问道。

    “什么纵着我?不过是为了满足你自己的私欲罢了!什么君子,你分明就是个贪恋美色的小人!”

    “你简直目中无人!”

    裴渡气急,转过身去,扬手打掉了床前的盆栽。

    霎时间,碎片四分五裂,花泥漏了一地,散出极为苦涩的药味。

    药味顿时蔓延开来,空气之中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酸苦。

    裴渡自然也闻见了。

    他脸色差到了极点,没多做停留,一甩袖子走了。

    室内重新恢复寂静,谢栀怔怔望着地上的狼藉,良久未曾躺下。

    片刻之后,翟嬷嬷带着个小侍女进来收拾,又将一碗热腾腾的药重新递到她面前:

    “姑娘,世子说药洒了,又命人重新熬了一碗,您快趁热喝吧。”

    “我想不喝,你拿走吧。”

    谢栀一脸恹恹,将自己埋进了被子里。

    翟嬷嬷却没有离开,将药放在一旁的桌上,劝道:

    “姑娘,这可不成,世子吩咐过了,要我们看着你将药喝完才可离开,世子还说,若姑娘您往后再将药偷偷倒掉,就叫奴婢们多喂几碗。”

    谢栀愤愤一捶被子,坐起身冷笑两声,盯着那碗药道:

    “你们世子可真会折腾人。”

    翟嬷嬷叹口气,将药端到她面前:

    “唉,姑娘,你何苦与世子对着干呢?他娶妻是早晚的事呀。”

    谢栀一边饮着苦涩的药,一边望向她道:

    “可这才是的正常反应,不是吗?若我不哭不闹,大人反倒会觉得奇怪吧。”

    翟嬷嬷一噎,想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似乎……荔淳姑娘说的也没错。

    她望着少女憔悴的眉眼,想着是否该去春晖园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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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夕之夜,万家灯火起。

    御街之上,驱傩大队中的傩翁傩母带着上千个护僮侲子和鬼怪在街上游行。

    裴府的前院也照例点上了庭燎,讨个驱除邪祟的吉利寓意。

    一大家子人在前厅摆了六大桌席面,聚在席上吃团圆饭。

    虽说裴家多重臣,在朝为官的男子们都进宫同圣人守岁,直到明日才会回来,但各房剩下的女人和孩童,也足有几十人了。

    老夫人坐在首位,笑眯眯地盯着孩子们一个接一个地喝屠苏酒。

    这屠苏酒要从小辈先喝起,最后才轮到她。

    见身边荔淳一直神色恹恹,她不免侧头低声道:

    “本想着要你出来透透气,这才叫你来,身子还没大好么?怎么一丝精气神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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