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栀今日身穿一件水仙色长绒锦缎,鬓上只斜插着一支银步摇,十分素净。

    面上虽涂了脂粉,却也挡不住憔悴的神色。

    她温声道:“老夫人勿怪,奴婢身子的确有些不舒服,想是还没大好,不过不打紧,奴婢自己在仰山台也闷得慌呢。”

    老夫人沉沉叹气,拉过谢栀的手,劝道:

    “我知道你的症结在哪,可他也是为了你好,你的身子不适合喝避子药,早日迎娶正妻给你名分是好事。”

    说到此处,不知为何,四处放起爆竹来,老夫人被惊了一下,松了谢栀的手。

    一旁的周嬷嬷笑着道:

    “老夫人别怕,这是几个小郎君在外头玩爆竹呢!”

    老夫人便哈哈笑起来,又对她道:

    “我这身子也是愈发不行,怕是熬不到子时,若是一会儿支撑不住先睡了,你记得把我准备的那些金银、还有珠宝赏给他们,可别叫他们来烦我!”

    老夫人年纪大了,有些耳背,自以为是悄悄话,不料离得近的全听见了。

    一旁的昭音笑道:

    “看看,祖母想偷溜呢,我可不依!”

    三夫人拉了拉她的袖子,示意她别多嘴。

    “你这孩子,倒是鬼灵精!”老夫人遥遥一指,示意她过去。

    此时众人都饮过了屠苏酒,昭音见下人上了菜,便主动将那胶牙饧端到裴老夫人面前。

    “祖母,吃了这甜汤,好好黏黏您的牙!”

    “这孩子,越发讨厌!”

    老夫人虽然这般说着,但眼里的慈爱却一点没少。

    “对了,泓儿呢,三房怎么就他没来?”

    三夫人尴尬一笑,接话道:

    “老夫人,他昨日苦读到深夜,说要休息一会儿,之后再来。”

    “哼,少诓我,定是又去哪儿鬼混去了!不对,我这一眼瞧去……”老夫人环顾四周,皱眉道:

    “怎么少了几人,渔阳不在就不提了,怎得颂清、还有五娘六娘几个小的都不在?”

    “祖母,他们指不定在外头看游行呢,一会儿就回来了。”

    老夫人点点头,又摸了摸昭音的脑袋,

    “埋祟有什么好看的,从我小时候就是这个样了,没个新意,那么多人穿着奇形怪状的衣裳游行,夜里怕是要被吓醒,昭音啊,还是你最乖!”

    “祖母,那可不是嘛。”

    外头爆竹声不断,内间谈笑声亦然,个个都上来给老夫人敬酒说吉祥话,不知又过了多久,老夫人才得了闲。

    她又低声对一旁的谢栀道:

    “他这些日子事忙,今夜和百官一起陪着圣人熬到明日,还要去上大朝会,那礼仪可是繁复得很,都冷了这么些日子了,明日就是新年,也该过去啦!”

    “你身子不好,快回去休息吧。”

    谢栀沉默一瞬,牵起嘴角道:

    “多谢老夫人体恤。”

    主子不在,侍女们也各自偷懒小聚去了,仰山台冷冷清清。

    谢栀独自回到屋中,思考着明日该怎么向裴渡开口。

    老夫人说的不错,她是不该和裴渡继续这么僵下去了。

    那日一切本在她的计划之中,哭笑怒骂皆经过设计,保证可以让裴渡愧疚无比又不会对她不满。

    可当谢栀看到那傀儡人偶之后,不知为何,情绪一下子就失了控。

    到如今,裴渡已经足足有十来日未见她了,不知是事忙,还是刻意避开。

    她虽然也生气,但知道不能继续这般下去,否则,那男人一点事没有,她却讨不着一点儿好处。

    谢栀走到那处紫檀立柜旁,从柜子的最底下取出一个缠枝木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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