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裴渡何其敏锐,在那笔离他半寸之际,便重新睁开眼,伸手迅速握上她那作乱的手。

    “胡闹什么?”

    谢栀讪讪收回画笔,不理他了。

    裴渡听着上头那老先生的讲述,时不时瞧瞧一旁一脸认真的少女,只觉这雅集比从前上过的任何一堂课都无聊。

    好不容易捱到结束,一旁的谢栀神采奕奕,他却是大松一口气。

    此时天幕已黑,山中空气清新,天上是点点星子,地下是无数往家赶的行人。

    他牵着谢栀的手往马车上走,只觉若是一辈子都能这样慢慢过去,此生足矣。

    “大人,咱们去东市新开的那家宝珍楼用完晚膳再回去吧,听说那家的锅子可是一绝。”

    “长明,便按姑娘说的办。”

    此时正逢官员下值,摊贩出摊,到了街口,车声马嘶不断,道路拥堵不堪,几人便一路步行,进了宝珍楼。

    夜幕中的街市依旧人声鼎沸,宝珍楼对面的楼阁之上,祁陵公主看着二人消失的背影,目中闪过嫉恨。

    “公主,咱们回去吧?”

    “回去做什么?偌大一个府邸,却冷冷清清,哪有这儿热闹,阿棋,你确定那消息没错吗?”

    阿棋将手中的翠羽披风披在她身上:

    “公主,奴婢都打听清楚了,不会有错,那个荔淳本不欲待在侯府,之前便出逃过好几次,上回您故意将孩子的消息透露给她,她更是同世子大吵一架,如今也不慎流产了,照理说,她应当是会走的啊。”

    祁陵冷哼一声:

    “我当她是什么贞洁烈女,也不过是个被富贵乡迷惑的贱人!可知这些东西,岂是她配承受的?等着吧,等我除掉她,迟早有一日,五郎会回心转意,皇兄也没有理由再拒绝我!”

    ……

    谢栀给几个下人在隔壁雅间也置办了一桌酒菜,又同裴渡进了相邻的雅间,只点了宝珍楼最出名的羊肉锅子,并江鱼炙、群仙羹、决明汤齑、姜虾等菜肴。

    吃到一半,裴渡看着眼前吃得两颊鼓囊的谢栀,忽然叹了口气。

    谢栀抬头:

    “干嘛?”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去年,几个下属说看见那郑彦也带你去了酒楼,可似乎连一桌子好酒菜都……”

    谢栀一拍筷子:

    “裴渡!老翻来覆去地提这些陈年往事做甚?再说了,莫欺少年穷,郑彦他是个有才干的人,保不齐哪日,就要与你裴大人同朝为官呢。”

    这下,不仅这头安静一片,隔壁几个下人闲聊之声也突然断了。

    “行行,不说他了,快吃吧。”

    良久,裴渡才出声道。

    他自讨没趣,也不敢再惹她。

    羊肉锅子底下放了个小火炉,依旧不断冒着氤氲热气,裴渡推开窗散气,冷风带着楼下的喧闹声一并涌入。

    谢栀顺势朝底下望一眼,却瞧见了由侍女陪着的裴昭音。

    “大人,那不是昭音吗?怎么愁容满面的?”

    谢栀提高些声音,朝隔壁道:

    “清圆,请昭音上来。”

    “好嘞姑娘。”

    少顷,清圆推开这头雅间的门,将裴昭音送进来。

    “昭音,你怎么一人独自出府了?”

    裴昭音在她身边坐下,又对裴渡问了句好,这才说:

    “唉,在府里待着也是心烦,不如出来走走。”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还不是我家那老夫人,趁贺流这些日子不在京城,硬是要把贺流他表妹塞进来给他做妾,烦都烦死了。”

    “这是为何呀?按理说你们成婚不到一年,何须如此火急火燎纳妾?”
本文链接:https://www.tailaixsw.com/176_176251/1699560.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