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月梨眼见着周围的议论声愈演愈烈,伸手压住了自己的手臂。
没过片刻,手掌压着的地方就渗出了一片鲜红。
姜月梨在护国寺受的伤尚未痊愈,此时更是刚好派上用场。
她神态倔强的紧盯着姜鹤年和姜老夫人,声音哽咽道:“父亲若是这般不喜欢女儿,大可直说就是,没必要当众这般羞辱我,若父亲不满意,那我也去祠堂罚跪好了。”
眼尖的人已经看到了姜月梨身上的血,程起身边的护卫更是忍不住喊了声,“三姑娘莫不是也在寺里受了伤?!”
程起火冒三丈,“姜鹤年,你当真是好样的,我这外甥女伤成这样,你还拖着他到门口来接姜宴礼?你们姜府今日当真是让我等开了眼界了!你放心,一会入了宫,我定会同陛下好好分说分说!”
姜月梨抹着泪,只听程起说要进宫,立刻让到一旁。
“舅舅,我们家的事我自己能处理好,您就别耽搁时辰了,还是进宫复命要紧,至于剩下的这些被劫持的可怜人,不如就暂且先找个地方安置着,等登记了姓名籍贯,再行处置吧。”
姜月梨红着眼,大有一副委曲求全,正事要紧的模样。
而她这一话还没说完,姜老夫人就给崔嬷嬷使了个眼色。
崔嬷嬷直接上前拦住了姜月梨,“姑娘自己都受伤了,怎么还操心别人的事?您还是先进府歇着吧,就别在这吃苦了。”
没等姜月梨说话,崔嬷嬷都不由分说的扯着姜月梨的胳膊,将人拖进了门。
一旁的竹溪正要动手,就瞧见自家小姐偷偷给她打了个手势,只能忍气吞声的跟在身后,同时扬声叫嚷,“崔嬷嬷,你这是干什么?我家小姐不过是说了两句实话,你怎么就能动手抓人呢?我家小姐身上还有伤,你快把人放开!小姐!!”
竹溪就这么一路叫喊着进了门。
可这场景落在旁人眼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这姜府的姑娘,可真可怜呀。”
“哪有这么做爹的?前不久才逼死了一个,这会儿这小的也受尽了委屈,真是造孽呀!”
程起原本还要发作,正要下马动手时,竹溪突然又从府里冲了出来。
“程将军,我家小姐说您千万别因为她而耽搁了行程,国事为重!她说您今日若是下了马,她就不认您这个舅舅了!”
竹溪说话高踮着脚尖将一个药瓶塞进了程起的手里,“这是我家姑娘用的伤药,所以比不上军里的,但还是有些用的,将军用了药就早些动身吧!”
程起紧攥着药瓶,扭头扫了眼姜府的牌匾后,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姜鹤年,随即鞭子一甩,直奔皇宫。
而剩下的那群将士净自发的按照姜月梨先前所言,先找了个将军府空置的房产将人安排了进去,还派人在几个门前轮流值守。
没成想这登记造册的时候,还真出了乱子。
此时的姜月梨还不知道自己又一次一语成谶了。
她正跪在祠堂里,百无聊赖地摆弄着手里的帕子,手臂上的伤已经被重新处理过了。
而姜子安跪在她的旁边,一脸无奈的瞪着她,“你说你这又是何苦呢?不过就是被他们说了两句,忍一下就是了,姜鹤年向来看重脸面,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他下不来台,这次只怕是有你好果子吃。”
姜月梨不以为意,“现在我就算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轻易动我,但凡我在这府里破了点油皮,你猜京城的那些百姓和言官会怎么说他?”
姜月梨早就知道姜鹤年不是个安分的主。
不论这次护国寺里发生的事,与柳姨娘有什么关系,姜鹤年对其的宠爱才是她敢如此肆意妄为的本钱。
至于这里面是不是有姜鹤年的手笔,姜月梨就不知情了。
不过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后院妇人,是凭什么跟那些穷凶极恶的匪徒扯上关系的?
更别说最近这些日子里,柳姨娘几次三番的动手,姜鹤年不是个脑子蠢的,他难道就没发现端倪?
既发现了端倪,却仍置之不理,那就得做好被人报复的准备!
“哥哥,你就不用担心我了,我这不是想着你这几日在祠堂跪着,实在是有些过于无聊,这才找个由头进来陪陪你吗?”
姜月梨说话扯着嘴角盈盈一笑,“再者说了,被人戳脊梁骨的滋味可不太好受,姜鹤年现在只怕还在想着法子把咱们两个接出去呢。至于别人的死活,可就不关咱们的事了。”
姜府门口所发生的事,在竹溪的肆意编排和引导下,没过多久就传遍了京城。
人人都在感叹这曾经靠着将军府起身的姜鹤年是个背信弃义,数典忘祖之徒。
更有甚者,甚至还牵扯到了姜鹤年当初与柳姨娘之间的牵扯。
姜鹤年这宠妾灭妻,负心薄幸的形象,算是在京城彻底立住了。
姜府。
姜月梨被从祠堂请了出来,正端端正正的跪在姜老夫人的院中。
前头的崔嬷嬷手里拎了把戒尺,横眉冷目地打量着她,“三姑娘,您还不知错吗?”
姜月梨抬着小脸,“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不过祖母若说我有错,那想必我确实是有做的不周的地方,还望嬷嬷明示。”
姜月梨挺直了脊背,似有困惑的朝着屋子里扫了一眼,“又或者祖母是想替四弟出口恶气?若是如此,嬷嬷只管动手就行,这天气越来越热了,还是别让祖母操心了,免得中了暑气。”
“姜月梨,你简直冥顽不灵!”
姜老夫人到底还是忍不住了,她主持一把檀木拐杖踏步而出,眼眸死死的盯着姜月梨。
“当初你父亲把你送到道观,是为了让你平心养性,尊道明礼的!可你看看你干了什么?连家丑不可外扬,这种事你都不懂?在门口胡言乱语,还连累了你的父亲!你还不认错?”
姜月梨闻言挑眉,“瞧祖母这话说的,我一个有爹生没爹教的,哪懂得这些道理?观里的师傅可没教过这些,我回府前连顿饱饭都吃不上,那还知道什么家丑不可外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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