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算我这个当母亲的求你,行吗?”
沈屿之望着沈老夫人,脸上是不敢置信和受伤,“母亲,你说什么?”
沈老夫人闭上眼,不看沈屿之,“我说,算我求你。亦或是,把那香皂配方当我跟你要的赡养费。”
如姑姑也跟着闭上眼,不忍再听。
她知道这一句话说出来,小姐怕是会失去唯一一个真把她放在心上的儿子。
沈屿之踉跄后退两步,靠在身后的桌子上才站稳身子。
抬手捂着心口的位置,觉得凉意穿透掌心。
心像破了个洞,呼呼漏风。
上一次有这种感觉,是母亲求他放弃读书时。
他小小年纪就深得族学夫子欣赏,才学更是在同龄人之上。
一来二去,他风头压过大哥。
连父亲都对他偏爱有加。
后来一日,母亲找到他,也如今日这般求他。
求他放弃读书,放弃功名。
说她不想到年迈时看见兄弟相残。
那日她说,“屿之,当母亲求你,亦或是抵我这些年对你的养育之恩。”
彼时还是盛夏,他却觉得彻骨寒。
从那日之后,沈屿之就成了京城有名的纨绔。
学业都是凑合。
沈清棠慢慢从椅子上起身,伸手扶着沈屿之,目光如冰看着沈老夫人。
“祖母,我一向敬重您。以前觉得您虽也偏心,但,在大是大非上从不含糊。却不想您也有……道德绑架的一天。祖母,抱歉,我不吃这一套。
我父亲于你确有赡养义务,但,我没有。香皂配方是我的,我不会给。”
她不知道祖母能不能听懂道德绑架。
一时间她找不出更合适的形容词。
沈屿之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重新站直身子,顺着沈清棠的话,“母亲,以后我会按月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给你赡养费。但,香皂配方不行。那是清棠的。”
沈老夫人没再说话。
刚才那一番话已经耗尽她身为一个母亲最后的体面。
李素问也起身,扶着沈清棠,她没说话。
她受的教养不允许她像沈清棠一样对沈老夫人说不敬的话。
但,像如姑姑都能看得出来李素问沉默中的疏远,沈老夫人感受更明显。
三个儿媳中,李素问最体贴最孝顺。
从今往后,这对婆媳怕也要离心。
沈岐之看着沈屿之一家人走去厅堂,顿时急眼,喊沈老夫人,“母亲!”
沈老夫人没说话。
沈岐之跺了下脚,转身追出去。
“老三!”
沈屿之脚步没停,和李素问一左一右扶着沈清棠往外走。
“沈屿之!你真是闲散公子当久了不知人间疾苦!你以为不把香皂配方给我就万事大吉了?
王员外和县令都想要那个劳什子香皂。
我给他们至少能换个好差事,你们留在手里,只会给自己招来祸患!”
“不劳大哥费心。”沈屿之头也不回地拒绝。
回到山谷好一会儿,沈家人眉眼才渐渐舒展。
沈屿之坐在露台的躺椅上长长吐出一口气,“突然觉得,哪也不如山谷里好呢?”
李素问坐在沈屿之身边,用沈清棠常用的小泥炉煮茶,闻言笑道:“若只是咱俩,在这里终此一生未尝不可。”
沈屿之轻叹:“是啊!清柯还没成家。等清棠生了孩子,还得抚养成人。
他们一生不该被拘在此处。”
说到最后俨然有了斗志,“咱们得趁年轻多赚钱,给外孙铺平回京的路。”
大乾律法,罪不及未出生。
只要在圣旨颁布流放名单之后出生的沈家子孙不受约束,可以正常上学读书、考取功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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