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谢令窈刚沐浴完,欢夏便来禀。
“少夫人,谢家夫人在院外候着了。”
江时祁不动声色地拿了自己一件干净的外袍披在谢令窈肩头。
“若是累了,便明日再见。”
谢令窈睨了一眼肩头的衣衫,从妆台上起身。
“家中长辈,如何能不见?”
“可要我与你同去?”
谢令窈毫不犹豫便拒绝了江时祁的提议,朝门外的欢夏道:“将她请进厅里,我稍作收拾便去。”
谢令窈将身上的外袍扯下来挂在屏风上,换好了衣裳却没急着出门。
江时祁看出谢令窈有存心晾着她那位继母的意思。
“她前世欲加害于你,你何必在夜半时分还愿见她?”
谢令窈将白嫩纤细的十指泡进芳香扑鼻的玫瑰露中,闻言半眯凤眼。
“正因为如此,我才不得不见她。”
足足浸泡了一刻钟后,谢令窈才将手拿出来,仔仔细细擦干净,才慢条斯理地出了房门。
这边儿黄氏急得不停在厅内踱步,听了外头丫鬟恭敬齐声唤了“少夫人”,她连忙行至门前等候。
黄氏瞧见谢令窈款款而来,神色凛然,与在简州时气势大不一样。
江府是侯门大族,府中下人拎几个出来,比小门户家的主子反倒更像主子。尤其是能在浩瀚阁伺候的,几乎都是太夫人精挑细选过的,往门前一站,黄氏霎时就觉得自己连个头儿都矮了一寸,浑身上下都不自然起来。
反观谢令窈,人家就连眼神都没乱瞟一下,她的身影一出现,四周伺候的下人全部低低垂下头,恭敬十足。
黄氏心头直发堵,暗暗感叹,权势果然养人呐!
“不知母亲漏夜前来,所为何事?”
谢令窈进了屋便见黄氏在门前杵着,她却并未停留,绕开黄氏径直坐在主位之上。
待坐稳之后,谢令窈才不慌不忙问起黄氏来意。
如今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即便入了夜,还是有几丝燥热未褪尽。谢令窈手执一把绫绢扇,皓白的手腕轻轻翻转,带出一阵玫瑰香气。
黄氏出自商户,又在谢家经营十几年,扫一眼,就能看出谢令窈一身上下,看似简单,却样样都价值不菲。
黄氏不想在谢令窈面前低她一头,强装出平日里惯用的强势,拔高了嗓音。
“还能为何?你父亲携你三弟离家,临行前言明一日即归,然至今已近三日,杳无音讯!你现今虽嫁入高门,安享荣华、众星捧月。但也不能说是对谢家不管不顾了,更何况那是你父亲和弟弟!”
谢令窈捧起茶盏,浅饮一口才掀起眼皮去看着急上火的黄氏,淡淡道:“父亲常年在外经商,出门十天半个月都是司空见惯的事,如今不过才三日,您急什么?还怕他们丢了不成?”
黄氏被谢令窈毫不在意的态度气得脸都歪了,在简州时还懂得装乖卖巧,如今一嫁了人,就暴露出冷血无情的本性来!
“你!”黄氏张口就想骂,理智却告诉她今时不同往日,谢令窈如今已不是她能随意折辱的,她又只得忍下。
“你当真是不想管?”
谢令窈微微斜了斜身子,半靠在椅背上,态度有些敷衍。
“既然母亲担心,明日若父亲还不回,我便请夫君找几个护卫沿路寻过去。”
“你的意思是,还要再等一日!”黄氏有些着急。
谢宸与她十几年的夫妻,她对他也是有感情的,谢昭佑更不必说,那可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一路捧着护着长大的宝贝儿子!
两人一日不回,她便一日不安心!
她怎么还能安稳再等一日?
“您也体谅体谅我,我才嫁进来,怎么好这么快就开口求人办事?而且父亲又不会出什么事,何必兴师动众?白叫人笑话咱们大惊小怪!”
谢令窈不满地抱怨了几句,便不再给黄氏说话的机会,借口还有事,直接带着人走了。
黄氏气极却又无可奈何,也只有带着人气呼呼地走了。
“我看那死丫头,满嘴借口,根本就是不想去找!”
黄氏边走边对她的心腹何嬷嬷骂道。
何嬷嬷匆匆跟在黄氏身后往回走着,闻言忍不住提醒道:“夫人,大小姐与老爷之间,矛盾可是不小,这些年,虽然他们谁也没提,可为了她生母,大小姐不知道心里多恨呢。”
对于谢令窈与谢宸之间那点儿淡薄的父女之情,黄氏心里自然是门清儿的。
“您劝不动她,要不然,让二少爷去劝劝?”
黄氏的步伐慢了下来,她犹豫道:“他还能听我的?”
黄氏有些后悔,早知道谢昭泾还有用,她就不该……
“二少爷是您的儿子,自然要听您的话啊。”
“对!他是我儿子!他就该听我的!”
黄氏会意,转身要往梧桐居去,何嬷嬷连忙拦住她。
“夫人!您同二少爷好些天没见,该带些他爱吃的点心去才对呀。”
黄氏深深看了一眼何嬷嬷,赞赏道:“还是你想得周到!”
谢令窈站在廊下暗处,神色不明。
身后欢夏步伐匆匆,站定在她身后。
“少夫人,奴婢跟着去看了,她们回去拿了一个食盒,朝梧桐居去了。”
谢令窈颔首,问道:“梧桐居外守着的人,可有全部撤走?”
“一个时辰前都撤走了,她们去了,定能见到二少爷。”
“好,下去休息吧。”
谢令窈将人都挥退,独自伫立在黑暗中。
“忙完了,怎的还不回房?”
谢令窈肩头一沉,是江时祁又往她身上搭了件外袍。
谢令窈身上暖和起来,心口也生出暖意。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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