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雀唇边抿紧，手指不自觉掐进掌心。
天价数字之下——
喧嚣的人群一瞬间远去，只能听见耳膜鼓噪的嗡鸣。
虞雀明白谢寅礼的意图，不外乎是羞辱她，刺激她，和提醒她，让她别忘记自己曾经答应过的事情。
深深一口气，冷空气灌入肺部。
发烧的大脑猛然清醒几分。
她抬起眼看向正在菜市场言笑晏晏的小老头，小老头正在和人讨价还价，不过能够看出来，他很享受这样平静安乐的生活。
他的世界很小，愿望也不贪心。
和自己的孙女有体面的、有尊严的，不用被谁打碎骨头的活在这个世界。
虞雀胸口剧烈起伏几秒，像是下定什么决心，她把方源的对话框翻了出来。
昨天发的关心话语让方源有些受宠若惊。
在虞雀的对话框回复了一大堆。
大概是近期的工作近况，还有最近到哪里出差。
最后附带了一张很漂亮的枫叶林。
他的试探明显，“下次能和你一起去吗？”
虞雀昨天睡着了，也就没来得及回复。
卷翘的眼睫垂落，她手指按在屏幕上，不自觉按出一个指纹印。
“小雀——”
老人声音从远到近。
虞雀迅速收了手机，抬头看向不远处的老人，伸手接过他手里的东西，嗓音还有些生涩：“你买了什么？”
虞老爷子如数家珍，“买了一个排骨，中午回去给你炖海带排骨，再做一个啤酒鸭，炒个小炒肉，怎么样？”
虞雀道：“我们俩能吃完吗？”
“吃不完我夜里吃。”虞老爷子笑道，“等晚上爷爷再给你做茄子煲。”
虞雀哑着声音道：“好。”
两人并肩回家。
他们没有发现过道处的不远处有一台车停着，静静观察着他们。
范荣昨天一夜是在车里度过的，没睡好，这会困得不行，他下意识看向谢寅礼，问：“谢总，我们现在是回公司，还是回谢家。”
要是谢寅礼回谢家，他也能回家睡会。
谢寅礼收回目光，“去公司。”
“……”计划泡汤，范荣只能跟着谢寅礼去公司。
一个早上。
谢寅礼所到之处，如同蝗虫过境。
鸦雀无声，四舍退让。
没有一个人敢触谢寅礼眉头。
范荣也很少见到谢寅礼这个样子了，不近人情，暴戾，所有的情绪都表露在明面，把人骂的狗血淋头，看的人心惊胆战的。
微妙的，范荣品出了其他情绪。
是不是虞雀收到账单太过镇定，没有达到他的预期效果，所以感到不满？
还是说，他已经开始觉得虞雀脱离了他的掌控，所以不满。
两者中间，总有一个对的。
很快，范荣没时间再多想，他看着钱漾递过来的文件，听着她小声转达周氏那边的话，突然眼睛一亮，飞快拿着方案走进办公室。
谢寅礼头也没抬，“什么事？”
范荣道：“周氏那边来消息了。”
谢寅礼在虞雀说完之后，就派人去联系了周氏。
周氏却跟他们打起来了太极。
约莫意思是这个计划书差点意思，还需要改进。
谢氏被磨得不胜其烦，最后派钱漾去协谈，谈来谈去，没有等到周融的点头同意，却等到了周融的妻子姜致走进会议室，她的态度很明确，当初是谁来谈的项目，之后就让谁来。
然，当初不是虞雀谈的项目吗——
范荣觑着谢寅礼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那边的意思当初是谁的项目，现在就算谁的项目。”
谢寅礼冷笑一声，“所以？”
范荣：“谢总，我觉得是不是能让虞雀继续回来上班，你看，她其实干的也还不错。”
虞雀绝对是银行里比较勤奋又聪明的人了。
她经手的项目不说百分百没瑕疵，但百分之九十都是行的，其他都是经验不足造成的。
谢寅礼暴戾问：“谢氏离开周氏这一个项目就做不下去了？”
范荣顿时闭上嘴。
办公室里充斥绝对的安静和沉默。
谢寅礼眸色阴鸷骇人，手指叩在桌面上。
范荣停顿半晌，说：“多个人就是多双碗筷的事，比起周氏能够给我们带来的效益，请一个人也没有关系，要不然我先去问问她，如果人愿意回来呢。”
“如果这个项目真的不成功，之后就算在我头上。”
极具压迫力的气势缓缓消失。
谢寅礼抬头看过去一眼，他手指摩挲钢笔，哼笑一声：“人家可不一定领情。”
不知道是在说他，还是在说范荣。
范荣姑且在认为是在说自己。
—
第三天的时候，虞雀的病好的差不多了。
虞老爷子也没有把虞雀看的紧，愿意放她一个人出去溜达。
趁着这个功夫，她约了方源出来见面。
他们是前两天在线上说好的。
地点定在了一家商场里。
虞雀请方源吃火锅。
麓园距离他们约的这个商场，不近不远，过来也要二十多分钟。
她到门口，就看见宽肩挺拔的男人踱步过来，他穿着呢子大衣，整个人看着多了几分从容，走到虞雀面前，那股从容又变得有些许拘谨。
虞雀仰起头看他，“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方源想了一下，说：“你定吧，我对这些东西不熟悉，等你推荐。”
虞雀：“那我就随我点了。”
方源跟着虞雀进去，看着卡座的位置，他侧身挡了一下边角，以至于虞雀不会在坐下的时候撞到头。
随即，他才到自己的位置上落座。
“有什么困难了吗？”
尽管他尽量把声音放轻松，虞雀还是能从中听出来紧张。
这种紧张是男人在面对自己喜欢的人才有的。
虞雀手指不好意思在桌面转了一个圈，抿唇道：“你能不能借我一点钱？”
方源：“是不是你弟弟的事？”
方源没有见过丘原，不应该知道这些。
虞雀的眼神明明白白。
方源委婉说：“礼哥那场车祸很大，压不住消息。”
虞雀唇角霎时收紧。
方源励志于翘墙角，当然不会放过肉眼可见的机会，他声音拉长：“当然，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方家太太的弟弟和虞雀的弟弟不一样，或许谢家能够给两分面子。”
他近乎明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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