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家最近很不好。
先是接二连三的被举报、检查,再到后面的项目撤资,抑或者是几个成熟的项目被抢,在海城几个大家族的围剿下,纪家已经开始走下坡路。
在广城的安家倒是想帮忙,但远水止不了近渴。
纪宗明最近见了很多人,也去了很多酒局。
无一例外的是——
他们喝酒高高兴兴的,但一谈到办事,都是左右为难,只剩下推脱。
还是最后有几个纪宗明的老伙伴看不过眼,低声提醒了他一句,是不是在京都得罪了什么人。
纪宗明脑子能够想的到的只有谢寅礼。
他听到风声的时候,纪母也听到了风声。
从而,她打了一通电话给虞雀。
只是在这件事过后,对于纪家的针对没有任何缓和,反而是变本加厉,摇摇欲坠。
纪母要纪宗明去和谢寅礼谈,告诉他,他不能对方争了。
纪宗明不同意。
三番两次无果后,纪母看着快要倒台的纪家,想到之后可能欠下来的几百万负债,终于情绪崩溃,直接登上楼顶天台,她恶狠狠地看着纪宗明。
“你要是不去,从此以后你就失去你母亲了。”
纪宗明抬眼疲倦看着她,“这套把戏你已经玩过无数次了,你还没有玩够吗?”
纪母一噎,往外边又挪了一点。
“纪宗明,只要你去提,我就下来。”
楼下看着攀上楼顶的人议论纷纷。
纪母眼圈愈发的红,“你知道我和你爸这么多年付出了多少吗,你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我们的心血坍塌一地——”
“妈,这是我自己打拼出来的。”纪宗明纠正说,“你们的养老金还在你们手上。”
纪母怒吼:“那颜面呢!我们送你出国,又费劲心思出国陪你,现在好不容易回来,风光一回,结果家里就要破产了!”
她胸口剧烈起伏,狠声道:“要不是虞雀那个贱丫头,你根本不会这样。”
“那边已经说了,只要你愿意退去,一切作罢,合作继续,你为什么不答应?”纪母接二连三的追问。
相对她的着急,纪宗明愈发平静。
目光冷冽的看向纪母。
“你不懂。”
纪母:“我不懂,我只知道你被虞家那个小丫头迷了心智!”
周围聚集的人很多了。
这里是阳家屯,对街里街坊的名字都很熟悉,乍然听到虞雀的名字,不少人哗然。
窃窃私语,开始讨论起来。
纪母得意看向纪宗明。
纪宗明说:“妈,这么多年了,我了解你是什么人,你也了解我是什么人,你是肯定不会跳下去的,我站在这里,是我对你最后一线耐心。”
看着冷酷无情的纪宗明,纪母有点破防,尖叫道:“你了解我什么,你要是真的了解我们这么多年对你的付出和辛苦,你就不会这么对我和你爸。”
纪宗明:“你真的不下来吗?”
纪母咬牙,“我不下来,你怎么样?”
纪宗明:“那你慢慢站着,我先走了——”
伴随着话音落下,他转身往外走。
恰逢这时,几个消防全副武装的上来,眼看着纪宗明要走,他们下意识拦住他,纪母也在后面尖叫。
场面混乱成一团。
虞雀赶到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幅场景。
谢寅礼没有来,因为虞老爷子不让他过来,人想讨虞老爷子的欢心,是真的没有跟着过来。
虞雀的名声本来就差的可以了,要是谢寅礼再出面,怕是真的会一路往下滑。
楼顶上,两三个人站着对立,气氛剑拔弩张。
楼顶下,讨论纷纷。
所有的目光聚集在赶来的虞雀和虞老爷子身上。
刚刚通知虞雀的就是虞老爷子,而虞老爷子是由旁边的邻居通知的。
纪宗明看着他们上楼,脸色肉眼可见的差了,“你们怎么过来了?”
虞雀稳着声音:“听说阿姨要跳楼。”
她的目光越过纪宗明往远处看去。
纪母站在栏杆上,不断的往后退,她面色扭曲,视线更是像淬毒了一样直勾勾地看向虞雀,大吼:“就是你的错,要是不是你,我们家宗明自幼懂事听话,不会连父母的话也不听,也不会弄到现在濒临破产。”
虞雀面皮紧绷,下意识看向纪宗明。
纪宗明眉心微拢,“这件事和你们没关系,你们先回去。”
纪父觉得丢人,但也觉得纪母说的有道理,叹气说:“宗明,怎么会没关系,要不是因为她你们怎么会闹到这个程度。”
纪宗明敛眉,正要开口。
纪父又说:“虞小姐,我自认纪家没有对不起你们过,麻烦你有机会和你身后那位说明——”
“我们对你是没有任何想法的。”
纪宗明:“爸!”
纪父眼睛也不眨,继续说:“就算你想嫁进我们家,我们也不会同意,所以麻烦你身后那位高抬贵手。”
虞雀抿了抿唇,平静说:“我知道。”
纪宗明面色沉冷,垂在身侧的手不断攥紧,他看向虞雀,声音艰涩:“小雀儿,我没有这么想过。”
“——嗯,我明白。”虞雀点了点头,她的视线没有在纪宗明的脸上停留,反而看向身后的纪母。
纪母是听见他们谈话的全程的,听到虞雀答应下来,面上不由露出庆幸。
随后,她对着纪宗明说:“你这回看清楚了吧,她根本不爱你,如果她爱你,都会坚持一下,你为了这种女人和我们犟什么。”
沾沾自喜,就像是打赢了胜仗的将军。
纪宗明扭过头,倏然看向纪母。
他沉沉吐出口气:“现在你满意了吗?”
纪母当然满意了。
但站在高处太久,她这会腿软到极点了,踉踉跄跄从上面下来,几个消防员在下方接她。
脚踏实地的时候,她面上不由流露出一丝庆幸,随后继续说:“既然这样,我给你安排的相亲对象你也去见见,都老大不小了,别耍小孩子脾气。”
纪宗明没开口。
纪母视线掠过虞雀时,多了半分嫌弃,她伪装的很好,拽着纪宗明和纪父就想离开。
纪宗明却没动。
突然,他开口道:“我过会给你们定回国的机票,等到时候你们回去,我会定期打钱给你们。”
纪母的脚步猛然顿住,“你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纪宗明提眼看过去,声音冷淡道:“送你们回国,以后如果没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就不要回国了。”
纪父脸色也沉了下来,“你在和我们闹脾气?”
“我的人生应该由我自己掌控。”纪宗明不徐不疾的说,“从小到大,你们打着为我好的名头,做了很多我不想做的事,处处掌控我的人生,想要我活成你们那样,稍有不如意就是我辜负你们的苦心,你们要寻死觅活,这种戏码到现在还不累吗?”
纪母脸色发白,嘴唇艳红,她指着纪宗明,半晌没吭出来一声。
目光转头,她看向一侧的虞雀。
眼珠猩红,而在下一秒,纪母直接冲了过去,手臂高高扬起。
所有的人都没有防备。
一个响亮的巴掌声落下。
虞老爷子是第一个回过神来的人,抬手推了一把纪母,“是你们没有教育好孩子,凭什么迁怒我们家。”
纪母咬牙切齿,“要不是这个贱丫头,我们家怎么会闹成这样!”
虞老爷子是见过纪母教育的人,当年就是勒令纪宗明必须考第一,不然就是不给饭吃,或者是不让进家门,掌控欲很强,听说之前还因为纪宗明和班上的学习委员走的近,被纪母大闹一通,人直接转学走了。
之后就更没有人和纪宗明玩了。
纪宗明的性格也愈发孤僻。
不止如此,纪母还不允许纪宗明在外吃任何东西,一旦有,她都要和人吵架,讲不过理。
他叹口气,反问:“你真的觉得是我孙女的问题吗?”
纪母嚷嚷:“难道不是吗?”
纪宗明在中间阻拦,他的眉头已经快夹死一只苍蝇了。
“这是我们家的事,你不要牵累别人。”
纪母豁然抬起眼,“是我牵累别人,还是你在包庇她?”
虞雀白净的脸上通红,她垂下眼,出声:“阿姨,我尊敬你是长辈,不代表我可以忍受你一切的无理行为,比如现在,你为什么觉得纪宗明是因为我要送你们回去的呢,难道不是你们伤了他的心吗?”
纪母冷笑,手指指着虞雀的鼻尖。
“你别说这种瞎话,小贱人,当初也是你,还有你爷爷这个老不羞——”
话音还没落下。
一声同样的‘啪’声。
虞雀眉眼冷淡下来,她的手还悬停在空中,纪母似乎不敢相信自己被打了,愣愣盯着虞雀。
“骂我可以,但骂我爷爷不行。”
纪母回过神来,就要张牙舞爪地去扑虞雀。
眼看着事情又要闹大,消防员也顾不上其他,率先过来拉人,把他们一起带到楼下。
这会看热闹的人很多。
八卦的目光来回扫过他们。
虞雀抬眼看向纪母,语气强调:“道歉。”
纪母:“我凭什么道歉,谁不知道你在外面这么多年,都是被人包养的,还真有脸在这里为非作歹。”
“我这里还有别人给的证据,等我之后就放到网上去。”她说。
虞雀没再看纪母,转头看向一侧的纪宗明,“你应该不希望我们走法律程序。”
纪宗明:“我——”
虞雀纤细背脊笔直,提起眼睛,她握了握拳,声音平静:“纪宗明,你以后别在出现在我们面前了,招惹不起。”
“……”纪宗明拧紧眉头,上前一步。
却被纪父、纪母拦了下来。
他们抓着纪宗明的手,不让他走。
纪宗明挣扎了一会,刚冲出人群,却发现人已经带着虞老爷子离开了。
事实上,如果不是虞老爷子强行要求——
她也不会参与这件破事里。
坐上车,虞老爷子很沉默。
虞雀抬头瞧过他一眼,小心翼翼问:“爷爷?”
她不在乎那些人的看法,但却很在乎虞老爷子的心情。
无论与否,虞老爷子的心情受到影响是必然的。
而且以今天那些人的态度来看,老爷子怕是没有一段时间,是回不去了。
虞老爷子说:“他们凭什么这么说你,纪宗明那小子,你还帮过他,他都不替你说句话,这不是纯纯恩将仇报。”
沉默几秒。
虞雀说:“我不在乎他们,只是您,还回去吗?”
虞老爷子扭过头,气呼呼地说:“不回去了,我不和眼瞎的人当邻居。”
他的手却捏的虞雀很紧。
对于一辈子都在一个地方生活的人来说,换个地方是很困难的事,他也舍不得,但因为不想虞雀受委屈,还是换了地方。
虞雀喉咙有点堵。
他们刚下车,谢寅礼的电话就过来了,问:“怎么样?”
虞雀:“没事,都解决了。”
谢寅礼:“真的?”
虞雀冷淡说:“不然呢?你想得到什么结果,把我身边的人一个个从我身边隔离开,你就高兴了吗。”
“虞雀,我没有惹你。”谢寅礼嗓音低沉。
虞雀心口堵着一口气,听见谢寅礼这么说,她淡淡笑了一下,“你也没有尊重过我的想法,谢寅礼,但凡你尊重过我,就不会对纪宗明出手。”
她承认,她是迁怒。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一切的开始都是谢寅礼。
谢寅礼:“所以你现在是在怪我?”
虞雀没说话。
安静的通话里,只能听见两人清浅的呼吸声。
下刻,虞雀抬手直接挂断了电话。
她闭了闭眼,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走到虞老爷子身边,同人一起上楼。
虞老爷子:“谁的电话?”
虞雀:“诈骗电话,不用管他。”
她笑了笑,转移话题:“爷爷你今天有什么想吃的吗,要不然我们出去吃饭,附近有家好吃的烤肉店,我想去试试。”
虞老爷子看着她发红的眼圈,点了点头。
两人吃完东西,再回家已经很晚了。
虞雀的手机时不时会响。
扫过两眼,她低头直接掐断,随即进了浴室洗澡换衣服。
闷闷作响的浴室隐约传来几声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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