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如此,朱大龙还是保留了最后一丝清醒,他家全家都在四连,怎么才能在团部弄到住处呢?
尤艳丽心里早有了打算,松开胳膊拢了拢自己的碎发,有些为难地说:“要不然,再去找找你叔叔?他是领导,又分管我们厂,说不定能关心一下职工……”
一听又得去求三叔,朱大龙不由有点胆怯,那次去办公室找三叔,被他义正言辞教训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可眼前这个娇娇柔柔的姑娘,让他不得不支棱起来,便硬着头皮说:“好,我再试试,实在不行让我爷奶去一趟。”
尤艳丽心说我才不管你们谁去呢,只要能给我弄一间宿舍就行。
放下他们暂且不说,单说在省城的卓云乔和李国俊,终于等到了去送家具的卡车,车是前进团场运输队的,开车的自然也是李国俊的同事,给他尽可能舒服地安置在了后排座位上躺着。
卓云乔趁着去省供销社交货,又把空间里的运动服拿出一批送到了自强服装店,她在空间的存款多多有余,这些衣服只要卖出去,赚到的几乎等于纯利润。
张自强本来也正着急等他们呢,没想到卓云乔来了,可把他高兴坏了,接连好几天都没见到云秀他们来,他打听的铺面方面的消息都没法告诉他们。
“大姐,你可算来了,我打听到这附近好几个铺面准备出手,生怕晚几天又会有变故。”张自强一边忙着挂运动服,一边报告信息。
卓云乔来不及细说那么多,赶紧交代他,见到房主第一件事就是先下定,最好准备好纸笔和印泥,亲眼看着人家签字按手印。
张自强兴奋地说:“有一家是紧挨着的两间铺面,一起买说不定还能降点价下来。”
“自强,价钱不超过原来说的那个数就行,如果有降下来的部分,算一半给你当奖励。”卓云乔当下便从张自强刚刚交给她的服装钱里拿出了四百块来,让他当定金,还特意交代不是订金。
她已经计划好了,自己家买一间,婆婆家买一间,父母买一间,大弟买一间,至于二弟国俊,他自己已经打听好了想买师部的铺面,估计也没多少积蓄了。
想到二弟这次开车出了事故,也不知运输队会怎么处理此事,万一车辆修理费要让他赔偿,或者给他个什么处分,甚至不再要他继续开车,还真得鼓励他、帮助他把师部的店开起来。
交代完这些事情,卓云乔赶去省供销社一看,那车家具已经卸好了货,由于国俊还在云秀家等着,她便匆匆辞别了董处长等人,连百货大楼的家具柜台都没来及去看看。
在云秀家吃了午饭,卓云乔和李国俊坐着卡车返程了,她这次出来整整八天,一开始是担心弟弟的伤势,顾不上想别的,等国俊手术成功了,又忙着联络家里安排生产,简直忙成了一个陀螺。
一路无事,也幸亏坐的熟人开的车,李国俊老躺着或者老坐着都不行,时不时地就要停车伺候他换换姿势,吃完饭的时候驾驶员甚至还费劲的帮他下了车,让他得以拄着拐杖走进饭馆。
李国俊忍不住发誓说,等他以后腿上的伤好了,一定要尽自己所能帮助残疾人,残疾人活得太不容易了,四肢健全的人看着无比简单的一个动作,对于他们简直有如登天。
卓云乔不想和二弟讨论这个敏感的话题,她想想都后怕,万一路过的车再晚几个小时才发现国俊的车,或者人家不愿意停下来帮忙呢?
耽搁的时间长了,那条伤腿坏死的可能性就会增大,万一那天没碰到珍珠上班,家里人甚至都不会知道国俊在医院抢救。
还有师部医院的主刀医生,据说一辈子还没做过这么大的手术,要是家属不能及时赶到,不要求转院到省城,说不定国俊那条右腿就保不住了……
这一系列的万一和可能,假如没发生在自己或自家亲人的身上,谁也体会不到那种切肤之痛,顶多只不过是生活中遇见了为之叹息一声而已。
要说这些天饱受煎熬的,还有一个人是不可忽视的,那就是李国俊的媳妇孙宝珠。
那天见到大宝满头大汗地来家喊她,她就意识到可能是国俊出事了,心跳得都快从嘴里蹦出来了。
还好大宝啥话也没多说,只让二舅妈快点跟她去团机关,说妈妈让她来喊人的,其它自己啥也不知道。
听说国俊开车出了事故那一刻,她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希望丈夫一定要活着,只要活着,哪怕伤了、残了她都不怕,她会好好伺候他一辈子。
没见到国俊之前,她满脑子都是可怕的场面,越是不敢想,越忍不住去想,自己都差点给自己吓神经了。
事后想想,当时幸亏有妹妹珍珠在,后来幸亏有大姑姐在,幸亏婆婆头脑在那时候还算冷静,不然她可能真的会崩溃的。
更让她感激不尽的,是大姑姐陪着国俊去了省城后,一有机会就打电话回来报信,姐夫沈建华每天都跑好几趟团机关,得到一点消息立刻赶来告诉她和父母,让他们放心。
假如不是有国俊家这么好的亲人,她简直无法想象自己能不能撑过来,更别提照顾好两个襁褓中的娃娃了。
卓云乔和李国俊他们才从省城出发,云秀就赶紧给张文燕办公室打来了电话,把他们预计到家的时间告诉家人。
沈建华听到媳妇和小舅子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慢慢放下了。
他这些天真是又心疼又焦急,得知小舅子出事故的时候,媳妇的感冒还没好利索呢,虽然退烧了,但还一直在咳嗽。
当时他霸道了一回,命令她好好休养,彻底好了才准回去上班,就是害怕她落下什么老毛病。
谁知道天不遂人愿,家里出了国俊那么一件天大的事,媳妇首当其冲跟着去了省城,他真是一面担心小舅子的腿,一面担心媳妇的气管和肺。
媳妇不在家的期间,他本来只想好好照顾好家里这一摊子,没想到团里偏偏趁这个当儿来搞竞聘上岗,还煞有介事地在全团范围内做了宣传。
他承认,刚开始他是存有私心的,你们搞你们的去吧,我巴不得让我媳妇轻松一点呢,在厂里当个兼职设计师,有空做做衣服、做做书包,挣的计件工资比厂长工资还高。
所以那天他去旁听竞聘时,是抱着好奇去的,想着等媳妇回来了讲给她听,没想到在现场一看情况,这个厂要是换成水平那么次的人来管理,媳妇和自己还有丈母娘、老妈以及那些工人之前付出的,可能都得打水漂,他忍不住出手了。
这事虽非自己本意,但结果已然如此,等媳妇回来的时候,一定会开自己的玩笑,喊自己厂长大人,想到这里,沈建华难以抑制地嘴角上翘,不禁在心里啐了自己一口:臭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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