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宁致远仍旧苦笑着,“许是圣上知道宁家子嗣单薄,为着给宁家找一依附之所,才再施天恩。圣上苦心,是宁家之幸”

    陆宴礼略微笑笑,不再多言。

    原本今日来宁家,就是为了一探宁家虚实,圣上不会平白无故地赐婚,宁家富可敌国,赐婚最大的可能就是为了制衡而眼下看来,宁致远并不喜结交权贵,而且常常为国为民散尽万金,他背后应当没有别的效忠之处。

    若如此,圣上何必做这个媒?

    如若是宁致远故意在他面前做戏,宁家真的别有倚靠,圣上赐婚确实有制衡的用意那又为何会是后来才补发的?

    直觉告诉他,这道婚旨,不对劲。

    陆宴礼还未来得及多想,便听到厅堂外有交谈之声传来。

    宁以卿和宁夫人回来了。

    母女二人携着手款步走进厅堂之内,陆宴礼立即转过轮椅拱手做礼。

    宁夫人愣了一愣,旋即眼中带了泪意,她上前扶起陆宴礼的手,“这位就是我家姑爷?”

    陆宴礼带着笑意微微颔首,“小婿宴礼,此前未能陪夫人回门拜见岳丈岳母,今日姗姗来迟,还请岳母见谅。”

    宁夫人伸手抹泪,“侯爷能陪我家卿儿回来一趟,我心中已是无限感激了。”

    宁以卿在一旁察言观色,看得出自家娘亲对这个女婿很是满意,她心中微叹,若是有朝一日叫他们知道这场夫妻原是做戏,他们该有多伤心?

    “老爷怎么满面愁容?”宁夫人注意到自家夫君的苦瓜脸,“可是……那位贵人又来相邀了?”

    “阿娘说的是容王?”宁以卿疑惑道,“相邀什么?还是要聘爹爹去做府医吗?爹爹之前不是明确推拒过,他还没死心?”

    她其实很搞不懂这个容王,宁家偌大的产业在身,爹爹每日都忙得脚不沾地,王府要什么名医没有,怎么非要让自家父亲辛苦跑去王府出诊?

    报恩也不是这么个报法。

    “卿儿慎言!”宁致远难得对她黑了脸,又转头对陆宴礼道:“她在家就是这么个口无遮拦的性子,其实对贵人没有半分不敬之心,宴礼不要见怪。”

    陆宴礼笑笑,“夫人这样很好。”

    宁以卿有些咋舌,这才多久,爹爹已经一口一个宴礼了?

    “倒也不是府医之事,”宁致远道,“说是东平山那边发现了些稀世草药,王爷让我前去收购。”

    收购草药原本是好事,可……

    “东平山是皇室的地界。”陆宴礼开口,“想来容王殿下为了报答您救下世子的恩情,实在是劳心费力。”

    皇室地界上的东西,如若不是皇亲国戚请旨求要,寻常平头百姓哪个能拿到?!

    宁以卿有些吃惊,“竟做到此步?送这样大的人情,未免也太过了。”

    前世她被林氏压着,一年到头回宁家的次数屈指可数,而且父母应是怕徒添她的烦恼,这些事情竟从未与她提起过。

    宁以卿仔细回想许久,前世直到身死,好像都并未曾听说过宁府与容王有什么密切的联络?

    也就是说,前世父亲多半是拒绝了此次容王的邀请?

    宁致远叹了口气,“王爷盛情,又说草药原本就该为治病救人而生,无分贵贱,已经同皇家说定了可以让宁家收购,我这是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了。”

    “爹爹放心去,”宁以卿想了想,斩钉截铁道,“既是治病救人的事,确实没有不做的道理。我知道爹爹担心什么,女儿有个法子。”

    有些药材本就千金难求,却可拯救数人性命,既然能找到这样的药材,自然没有平白不要的道理。

    而且,前世侯府对付宁家之时,宁家孤立无援,如若此时能得容王的青眼虽说是个富贵闲散王爷,但听闻他为人正直又待人亲和,想来如若还会有那一天,容王也能出来为宁家辩驳一二。

    宁以卿略微盘算了一下,便将自己的法子娓娓道来。

    “我们将草药收购后,以购入的成本价售卖,到时无论是原材售卖还是制药售卖,事无巨细全部记录在册,花用清晰,宁家不从中谋取半分利益。”

    这样一来,既全了爹爹想要用草药治病救人的心,又不至宁家落得攀上权贵、从中牟利的恶名。

    岂非一举两得?

    宁致远还是有些犹豫,忽然听得陆宴礼缓缓开口。

    “夫人说得有理。”

    “况且我从前在朝为官,与容王倒也有微薄交情。容王向来不涉足庙堂之事,圣上知之甚矣,宁家便是与他有一二来往,也不打紧。”

    他知道宁致远的顾虑。

    他这个岳丈,虽是商贾,但行事小心,着实是深谋远虑,怪不得能教出宁以卿这样聪慧通透的女儿来。

    宁以卿的法子,虽是洗去宁家借攀权附贵牟取私利的嫌疑,但并没有真正解了宁致远的忧虑。

    身有猗顿之富,便也有无穷是非,何况宁家现在算是皇字当头,一举一动更要格外谨慎。

    尤其,不能有结党之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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