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以卿眼神灼灼,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殷切地看着兰月。
她实在是太想、太想替自己赎罪了!
她可以替兰月脱籍,给她一个平头良家的身份,给她一笔足足的银钱,给她和她的家人置一座宅子,无论日后她是想置办点小生意、还是想就此跟她的家人们安度余生,都没有问题!
她只希望兰月后半生安安稳稳,再也不要遇到如前世一般的悲惨遭遇。
上天给了她这样的机遇,给了她弥补的机会,她实在是很想、很想将前世因自己而生的罪孽,都洗脱干净。
未料兰月怔愣片刻,却倔强地摇了摇头。
“奴婢不要。”
宁以卿愣住,旋即上前紧紧抓着兰月的手,激动得语气都有些着急,“为什么不要?你可知侯府并非什么洞天福地,你可知如若你留在侯府,日后可能会危机四伏,稍不经意就会毁了一辈子甚至丢了性命?!”
宁以卿的双手颤抖,她实在害怕,她不知道命运轮转,是不是一切都能因为自己而更改,不知道是不是只要这一世兰月不用为她去向林氏求情,就可以逃脱被卖入勾栏的命运?
倘若不是呢?倘若哪一日里,林氏又因为什么发起疯来,不,不只是林氏,还有陆淮之,陆华,她不能拿兰月的下半辈子去跟老天赌!
她眼下能确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只要兰月离开侯府,脱了奴籍,她后半生就能为自己的命运做选择,就不会再陷入前世那个悲惨的结局!
兰月胆子小,被宁以卿失态的动作和通红的双眼吓了一大跳,眼见着就要哭出声来,林双赶忙拍拍她的背以示安慰,又转身轻轻拉下宁以卿抓着兰月手腕的手,轻声对宁以卿提醒道:“娘子,您别着急,慢些同她说。”
宁以卿这才稍微回过神来。
她惨然一笑,温声对兰月道:“为什么不愿意?放心,我会给你和你的家人足够的银钱,你出了府,以后想做什么都可以,不会活不下去的。”
兰月豆大的眼泪忽然落了下来。
她后退一步跪了下来,声音凄楚,“奴婢没有家人了。”
“奴婢家在许州,数月以前那里又起了兵乱,奴婢的父母已经……”
宁以卿怔住,“许州?你是许州人?”
许州前年闹疫灾,不是才缓解不久吗?
兰月点点头,声泪俱下,“奴婢已经无处可去了,求夫人不要赶奴婢出去!”
林双连忙将她扶起,“娘子不是要赶你走,你先莫哭。”
宁以卿心中酸涩难捱,为何偏偏这样好的女孩,会遇上这样悲惨的事情?上天究竟是公平还是不公平?
“我原是……想着帮你一把,不是想将你赶走。你若实在不想走,可有什么别的心愿,你说出来,我会尽力替你实现。”
兰月哭得头脑混沌,此时也来不及疑惑为什么宁以卿要对自己如此好,只听到她说心愿,便恳切道:“奴婢想留在夫人身边伺候!夫人一家对奴婢父母有恩,奴婢今生今世当牛做马都要替父母还完这份恩情!”
“有恩?”林双蹙着眉头细思片刻,先于宁以卿之前问道:“你家大人是许州当年的灾民?”
“正是!”兰月坚定地点了点头,“那年若不是宁家老爷慈悲,我阿爹阿娘只怕捱不过那场疫病。他们曾书信于我,信中都是对宁家老爷的感激之情。如今天意弄人,阿爹阿娘还是走了,但这份恩情,我一定要替他们报答,才能让他们走得安心。”
听闻兰月一席话,宁以卿更是心疼。原来前世她那样冒险帮自己,是为了还阿爹的恩情,可这样一个知恩图报之人,却因为自己落得那样不堪的下场。
“好。”宁以卿上前扶起兰月,声音微微颤抖着,“往后你就留在梨岚院,留在我身边,我决计不会让旁人再欺负了你。”
她亲自让兰月躺好,又细致为她身上的伤处都上好了药,坐在床旁看着兰月沉沉睡去,这才与林双一同离开。
一夜忙碌下来,天边都逐渐泛起青白之色,宁以卿让林双尽快回屋休息,却被林双拉住。
“娘子,”林双面色犹疑,“奴婢不知道您为什么对这个兰月很是不一般,但是要将她留在身边,毕竟不是小事,已经有了一个前车之鉴,您不能只凭她一面之词就断定她值得信任呀。”
宁以卿沉默地垂下眸去,片刻眼中又带着笑意抬起,对上林双担忧的眸子,“你放心,我心中有数的。”
她眼神渐渐亮起来,“明日你替我去前院的管事婆子那里,将兰月的身契讨来。同她说,兰月是梨岚院看上的人,如若她不给,我就亲自去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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