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宴礼似是早就料到宁以卿会有此问,只微微一笑,淡淡道:“我受伤虽算不得意外,而是敌军偷袭,但战场之上刀剑无眼,或许是对方兵刃之上淬了毒,也未可知。”
“至于缘何昏迷许久不醒……”他好整以暇地坐着,看向宁以卿,“此前夫人数次替我号脉诊病,如若不是伤重之故,而是有人动了手脚,夫人为何会诊不出来?”
宁以卿微微垂眸,“不对,若是敌军兵刃带毒,定是为了一击毙命,不会让你拖了这么久都不发作。”
“至于我之前替你诊脉诊不出来这些毒素的存在……”宁以卿微微叹了口气,“许是我学艺不精,我这就去唤丘伯伯过来,侯爷安心等着。”
宁以卿说罢便出了门,寻丘鹤年之前,她先找到了林双,同她嘱咐了几句要事,又遣人送她回侯府一趟,这才寻来了丘鹤年。
丘鹤年捏着胡须尾看着陆宴礼,但笑不语。
这小子年轻,恢复起来倒是比他往常见过的病患都快,那药汤之中的六丹血乌与红贝子虽能解阴毒瘴毒,但致幻之力不小,加之给他服用了怀梦草,若是常人,少说要困在梦魇魔怔之中数个时辰才能清醒,这小子倒好,才不过一个时辰,就已经神思如常了。
“丘伯伯,”宁以卿关好门,走到桌旁为他斟了杯茶水,“能否劳您同我二人说说,侯爷身上所中之毒是从何而来?”
丘鹤年笑着打量陆宴礼,“你当真不知道?”
陆宴礼垂眸,微微摇了摇头。
“这第一层,是瘴毒。”
丘鹤年来回缓缓踱步,“你从前在南边厮杀,应该知道,南渝边境有一处密林中有极密的瘴气,春夏之时更盛,此毒呈水雾之状,随风而来,随风而去。”
陆宴礼点了点头,“边民亦为此所扰。”
丘鹤年呵呵一笑,“瘴毒发之体表,中此毒者,喉咙两侧高耸如山峦,不能言语,四肢气力渐弱,肌肤寸寸逐渐红肿溃烂,此毒若半月之内不得解,中毒者从皮到肉再到骨头,会逐渐消融而去,也就是说,必死无疑。”
“半月?”宁以卿蹙眉,“那缘何他能拖到今日?”
“这就要说到他中的第二种毒了。”
丘鹤年了然一笑,“此毒名为,孔雀霜。”
“卿丫头,你是不是真以为你此前替他医治,没能诊出体内有毒是因为医术不精?”
他得意地看着宁以卿,“其实非也!换做你老爹一开始去诊,他定也诊不出来。”
“孔雀霜此毒只能从口鼻而入,服用后,中毒之人会经脉会如同冰雪霜凝,从此内力渐失,不久之后形同废人,且经络淤阻久了,气血不能通行,人自然也就失了生机。但也恰恰是这孔雀霜,直接将他血脉冻凝,所以他之前的瘴毒才被阻塞其外,无法半月内发作而亡。”
“所以,”宁以卿立即反应过来,扭过头对陆宴礼道,“你中这第二种毒的时间,一定是在你重伤半月之内!那时候你人在哪里?边地还是侯府?”
陆宴礼眼神微微一动,“我不记得了。”
“伤重后我当下便失了意识,”他微微将头扭过去看向别处,“不知道是多久后被送回的京中。”
宁以卿细细推算起来,“按说你在军中受伤,应当有军医治疗,最快也要等到大军班师才能一同被送回朝中,你是将领,从边地回京,即便用最快的马匹,也要十数日。所以不可能是侯府里中的毒……”
宁以卿有些疑惑,从丘鹤年推断他中毒之后,她最怀疑的人,一直都是陆家大房。
但如今从时间上来看,倒真不是大房手笔?
那世上还有谁会想要陆宴礼的性命?
“我可没说他身上就这两种毒,”丘鹤年倒有些可怜起陆宴礼来了,“前边两种不是在魏京中的,还有第三种呢。”
宁以卿目瞪口呆,“三种?!”
陆宴礼也终于有了反应,面带疑惑地朝丘鹤年看过去。
“你小子到底得罪了多少人?”丘鹤年不解道,“还有一种,名唤落回。你数年昏迷不醒,应当就是它的功劳了。”
“比之前两种,这种毒较为常见,但是吧……用它的人,多少是有点蠢了。”
丘鹤年啧啧两声,“要想取你性命,其实前两种足够了,那孔雀霜是剧毒,常人都不会解,放你躺在那儿不出年余也该一命呜呼了。”
“非要多此一举用这落回,落回原是慢性之毒,并不能致命,只能使人神志不清,浑身无力,长日昏迷。但毒药与毒药之间总有相克,这倒是你命大,服用了落回之后,那两种毒倒都被抑制在最内里了,所以你只会半死不活地躺着,直到油尽灯枯。”
丘鹤年说完,自得之色愈盛,摸着胡须尾嘀咕道:“毒套毒,毒又套毒,可真是稀罕事,这要不是我在,换个神仙也诊不出来。”
宁以卿心下了然,前两种或许不是,但这味落回,应当就是大房的手笔无误了。
她眼下有另一个疑惑。
那就是前世,陆宴礼也是被长久弃置在梨岚院无人问津,为何前世他会自己莫名其妙地苏醒过来,还恢复了身体,又能行军打仗了?
“丘伯伯,若从一开始就无人力介入,无解药服用,他这身子会自行好转、恢复如初吗?”
丘鹤年不可置信地瞪她一眼,“想什么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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