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以卿瞠目结舌,长公主?
当今圣上兄弟众多,姊妹却只两个,分别是在先帝在时就前往西晟和亲的永宁公主,和圣上最小的胞妹,是为如今的康乐长公主。
“是那位康乐长公主殿下?”宁以卿有些愕然,“你同她是旧识?”
陆宴礼微微颔首,言简意赅道,“我少年时,曾是东宫伴读,长公主那时也由少师授学。”
宁以卿了然,当年逆王叛乱,直逼宫城,就是陆宴礼带兵杀入东宫救下的太子也就是当今圣上。
既有伴读同窗之谊,又愿不计生死勤王救驾,陆宴礼与圣上兄妹的情谊当真是匪浅。
只是如若情谊深厚,又岂会在陆宴礼昏迷后数年来对他不闻不问?
陆宴礼看得出宁以卿在疑惑什么,稍稍安抚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我如今已是无用之人,圣上还肯传召我入宫,已经是天恩浩荡。”
宁以卿不假思索地点点头,“自然是天恩。”
她还不会胆大到说出任何犯上的话来。
“长公主已经成婚了吗?”陆宴礼好奇问道,“你可知驸马是谁?”
宁以卿微微垂下眼眸,有些讳莫如深。
琅玉楼内,一美人斜斜倚坐在三层楼高的挑檐之内,一双桃花眼略带着几分怅然之色,眺望着从楼下不断远去的马车。
她身着一袭火红抹胸百花曳地长裙,上披浅金色褙子,手臂间垂着淡红色影光纱披帛,头上束着飞仙髻,双侧簪一对海棠步摇,髻上戴着一只鎏金缠丝万凤来仪的冠子,中间的玛瑙雕金火凤活灵活现,凤嘴之中还叼着一枚硕大东珠,色泽耀眼,光彩万丈,垂在额间,显得她的额头更是白皙光洁。
雍容华贵,仪态万千。
不远处的楼梯传来响动声,美人恋恋不舍地看着那马车渐行渐远,直到淡出视线,这才回头看去。
方才与陆宴礼宁以卿交谈的绿裙婢女此时正让人捧着打包好的几只木匣子缓步上楼,走到美人身旁,恭恭敬敬地弯腰行礼。
美人瞥了那几只匣子一眼,一个眼神示意让人打开,随手挑起其中那柄小小如意,眼神中略微带着欣喜,开口问道,“青絮,这些都是他送的?”
被称为青絮的绿裙婢女有些不安,轻声回道:“回禀殿下,这些……是那位宁夫人挑的。”
美人眼中期盼的火焰似被一盆冰水瞬间扑灭,她用三只手指头将那如意捏着打量了片刻,便随意丢到木匣之中。
“俗气。”
懒懒吐出这两个字,她便了无生气地垂下头摆弄手上披帛。
另一名粉衫婢女捧着茶水弓腰走到她身旁,“殿下莫要生气,她一商贾门户养出来的女子,眼光也是低贱的,她能挑出些什么好的,殿下不看也罢。碧沅做了盏松枝茶,殿下尝尝看?”
美人略微抬眸睨了碧沅一眼,笑中带了一丝冷,“听说她婚堂换嫁,才挑的陆宴礼?”
碧沅接过话来,愤愤不平道:“可不是吗?一个商贾之女,仗着圣上赐婚,到了婚堂之上对原本应是她公婆的陆华夫妇出言不逊,还自行换嫁,哪家的名门闺秀做得出这样的羞耻之事?”
青絮不动声色接过碧沅手中的茶盏,微微将她挡在身后,恭敬道:“挑中了陆小将军这样的人中龙凤,是那位夫人运气好。”
碧沅这才反应过来说错了话。
她说宁氏眼光低贱,岂非是连带着辱骂了她挑中的郎婿陆宴礼?
要知道那位陆小将军在殿下心中的地位如何重要,她方才竟蠢到当着殿下的面说出这样的话?!
碧沅慌忙跪下,以额触地,连声道:“殿下恕罪!殿下恕罪!奴婢不是那个意思……”
美人却置若罔闻,只对着青絮微微一笑,“运气好?”
她缓缓站起身来,头上钗环轻轻撞击响动,“那可就不一定了。”
“听闻过几日,皇兄要让宴礼带她入宫面圣?”
青絮垂着头,心中有些慌张,但手上仍稳稳端着茶盏,声音也是不慌不忙,“正是。想来陆小将军今日带着宁氏来选些得体的首饰头面,便是为着此事的。”
“你见过她,觉得如何?”美人一只手轻轻捧起茶盏,缓缓吹开浮沫,浅浅啜了一口,又看向地上还伏跪着的碧沅,笑道:“跪着做什么?本宫又没说罚你。你方才也见了她,也说说看。”
碧沅并不敢起身,只是抬起头来,小心翼翼地与青絮对视一眼,抢先开口道:“资质平庸无奇,哪里能及得上殿下凤仪天成、华光熠熠?”
美人低低地、自胸腔内发出一声冷冷嗤笑,又看向一旁的青絮,似乎在等待她的回答。
青絮思忖片刻,开口道:“容貌……算是不错,举止倒也娴雅得体,只不过还是略微有些市井之气。”
比如帮陆宴礼挑选首饰之时,一副恨不得把琅玉楼内最贵的买下来的模样。
美人闻言,笑得眉目舒展开来,她把手上只喝了一口茶的茶盏稳稳放到碧沅手上,碧沅跪着,便只能将茶盏高举于额顶之上。
美人看着她,柔声道:“瞧来是青絮说的比较实诚,碧沅没说实话,欺瞒主上,就在此地罚跪半日。”
举着这茶盏,跪半日!
青絮不敢为她求情,只几步上前扶住美人,“殿下,驸马早些时候遣人来问,今日是否需要他侍膳?”
美人忽地掩住红唇轻笑几声,眼里闪过几分鄙夷与凌厉。
“怎么,他舍得从他那温柔乡中抽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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