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网 > 历史小说 > 画楼月下有旧盟 > 第八十一章:生疑
    “我的亲人?崔评事当真是说笑。”柳令月道,“是谁将我送进养济堂的,你不清楚么?”

    “我自然清楚。”崔琮轻轻搅动着面前的鸡丝粥,道,“可总不能看着他们流落街头罢?反正阿月也不稀得那铺面,不如顺水推舟做个人情。”

    “我阿爹去世时,我独自在香坊打拼时,也没见你如此施过援手。”柳令月冷冷笑起,“如今倒成了活菩萨。”

    崔琮执着汤匙的手微微一顿,有些愧道:“阿月,那时是我不懂事,是我对不住你。”

    “说这些又有何用?”柳令月道,“崔评事要做大善人,我不拦着,只请您将那香铺的牌匾改了。从今往后,我与二房各凭本事在永宁大街立足。”

    她言谈间有些激动,引得庖厨里的刘婆婆提着锅铲走出来,向他们这处瞧了又看,似有要劝架之势。

    崔琮略带安抚地朝那婆婆一笑,转而起身,坐到柳令月身畔,道:“这便是阿月求人办事的态度么?”

    身下条凳顿时变得有些拥挤,柳令月往一边侧侧,道:“你究竟想怎么样?”

    “阿月那日在我家,可不是这么同我说话的。”崔琮不接话,只往她面前空碗里夹了一筷头云英面。

    他靠她更近了些,气定神闲地道,“此物虽称作面,却是由藕、莲、茭、芋、芨子、荸荠、慈菇,还有百合碾碎成泥后,混以饴糖和蜂蜜制成,吃起来清新怡人,软糯可口,不似面食,倒似甜点。

    比那日你闹着要吃的糖油果子,更为香甜,不若,试一试?”

    柳令月紧张地吞了吞口水,并未曾反抗,提箸将那花瓣似的面片塞进口里。

    一丝甘甜也没尝出。

    只觉得味同嚼蜡。

    她生硬地吞咽下去,道:“吃也吃了。牌匾可以换了么?”

    崔琮轻轻笑起,继续喝自己那碗鸡丝粥:“自然。只要阿月高兴,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许是与他离得太近,饶是有浓香护着,她还是有了略微的眩晕之感。

    脑袋里竟又浮现出这家食铺的场景。

    同样是这般炎炎夏日。

    同样是桌前这般饭菜。

    她倚着窗,从日头正盛,等到落日西斜,也没用一口饭。

    直到瞧见崔琮带着一个女子,从窗前走过。

    她急急追了出去。

    那女子的脸依旧看不清晰,可听声音,似乎同那日在围场上辱骂她的是同一人。

    那女子挽起崔琮的胳膊,朝她得意道:“很快,我与阿琮便要成亲了,识相的话,早些将那正妻之位腾出来,快些滚回秀州去!”

    那时的崔琮,什么也没说,只冷冷地看她一眼,便随那女子离开了。

    头痛之感愈发强烈。

    柳令月硬撑着不让自己倒下。

    暗暗从袖中掏出方才研磨的那味提神醒脑的药粉,倒在指间,复又往耳廓里转了一圈。

    虽起了些效用,仍旧觉得头脑发眩,转头想同崔琮说话,眼里却只能瞧到他模糊的影子。

    可偏是这一瞧,却让她想起了,那日在醉仙楼,同她装哑巴的那位“玄通”印在屏风上的眉眼轮廓。

    与面前的人,别无二致。

    而那日,她恰也有头晕目眩之感。

    或许,那日导致她眩晕的原因不是迷香,而正是崔琮……

    玄通的本领是洞悉过去和测算未来。

    而崔琮恰晓得关于她的一切,还净说些二人之间从未发生过的事。

    莫非,他真是从上辈子来的人?

    柳令月心下大惊,下意识离他更远了些,一不留神,险些摔下条凳去。

    崔琮赶忙伸手来扶她,温柔道:“当心。”

    柳令月拢了拢鬓边碎发,压下心中慌乱,对他道:“多谢崔评事。时候不早了,您还要当值,我便不打扰了。”

    说着,急急起身,便要往食铺外去。

    崔琮顺着她逃跑的方向,定定望去,道:“无碍,日后若是遇到难处,尽管来扰,我候着阿月……”

    柳令月逃也似的飞奔上马车,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见他没再跟着,才敢放松下来。

    此事,一定要尽快告诉时旬才是……

    此时的时旬,仍在去往秀州的路上。

    他还不知,自家的钱袋子也同他一般,对崔琮的来处起了疑。

    只是如铃的喷嚏声提醒着,远处正有人在念叨他呢。

    “也不知钱袋子这几日过得怎么样。家中那伙人有没有欺负她。”

    一旁的长松法师道:“世子放心吧。那丫头心细,又是个隐忍性子,便是旁的想与她起冲突也起不来的。”

    “虽说如此,可她什么事总憋着也不好。我倒希望她看谁不顺眼,直接抽谁,反倒痛快。”时旬眼里仍是担忧,“还有多久,才能到秀州?”

    长松推开窗,朝远处望了望,恰瞧见界碑,“才到衍州,不过行了一半路程。”

    “衍州……”时旬道,“赶了这许多天的路,法师恐也是累了,不若我们去玩玩?”

    长松皱眉:“方才世子不是还嫌路赶得慢么?”

    “我听闻,衍州盛产美人……”

    “阿弥陀佛……”长松顺势打起坐来,念了段心经,又瞧瞧脚上一双崭新的芒鞋,真心替柳娘子感到遗憾。

    若不是出家人轻易不得打人,他真想脱鞋抽这纨绔了。

    “法师,您想哪去了?”

    时旬道,“美人多的地方,香料行当必定兴盛。我只不过想去当地的香坊看看,有没有什么好东西可以带给钱袋子的。她最近钻研香道正在兴头上,收到这些玩意,肯定能高兴好一阵儿。”

    长松将信将疑:“你最好是。”

    说罢,嘱咐车夫和随行的家仆,将车马行李往衍州地界赶去。

    傍晚,马车停在衍州倚郭最好的客馆前。

    时旬由长松搀着走下来,方跨进门槛,但听见里头传来一阵儿熟悉的女声:“阿旬?当真是好巧!”

    “母亲?”时旬循声望去。

    云娘子激动地走上前来,“原以为你我相向而行,定是见不到了,真没想到,竟能在此处相遇。”

    她对着儿子左看右看,嘘寒问暖了半天,才想起朝一旁的长松法师问好。

    “国夫人,好久不见。”长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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