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网 > 历史小说 > 画楼月下有旧盟 > 第八十二章:偶遇
    云娘子福了福身,朝他一礼,道:“上次见法师,还是三年前为官家侍疾的时候,如今又要劳烦您为阿旬治病,法师的恩德,我无以为报。”

    长松摆摆手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皆是贫僧该做的。”

    “既然都认识,就别瞎客套了,寻个地儿坐下慢慢聊。”时旬撇撇嘴道。

    两人目光相交,尴尬地一笑,应下了……

    酒菜置备齐整,母子二人小酌几杯后,时旬问道:“母亲为何会在衍州停留?”

    云娘子答道:“来此处给阿月买些东西。”

    时旬讶然:“该不会是香料吧?我们来此也是为这个。”

    云娘子点点头,又伸手拽了拽他耳朵道:“你这臭小子整日花天酒地的,懂得就是多。阿月对你那般好,断不可再做糊涂事了。”

    时旬吃痛地“啧”了一声,道:“母亲,苍天可鉴,我在圣京这几个月,从没去过风月场所。往后也必不会再去。”

    即就是以前,他也不过是佯装。

    可装着装着,大家伙都信了。

    简直百口莫辩。

    柳娘子白他一眼:“我回去问问阿月便知。”

    叹了口气,又道,“如今她一人在家中,又要忙生意,又要跟那群腌臜东西周旋,还真是辛苦。合该好好给她买些东西,犒劳犒劳她。”

    时旬赞同地点了点头,道:“不知母亲,可晓得衍州哪家铺面的香品最好?”

    “你算是问对人了。”云娘子道,“从前我在潜邸侍奉故太后时,曾结识过两位好友,其中一位便是衍州人,另一位又嗜香如命,成日里谈论的便是这衍州的香有多好……一会,我写几个地址,你唤香瑛去买便是。”

    “香瑛那小丫头也跟着来了?”时旬道,“她人呢?”

    “正在客馆收拾行李。”云娘子道,“我怕阿月忙不过来,又想家,就将她带上了。”

    时旬努努嘴道:“母亲从前那般不待见她,如今倒跟对待亲闺女似的。”

    云娘子轻捶了捶他道:“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若没有香坊出资,养济堂哪能这么快动工,三个月的时间,屋舍和农田已改建得差不多了,还又多聘请了许多药婆来。

    还有,要不是她在京中照顾你,你能这么快就找到医治眼睛的方法,这样的媳妇打着灯笼都找不到。我自要替你好生珍惜。”

    时旬撞了撞身畔的长松法师,“您听听,这说的什么话,分明是您的本事,都归结到阿月身上去了。”

    长松愣愣地,不答话,只时不时抚一抚右手断指的伤口,似在暗暗思量些什么。

    时旬又使劲抬肘撞向他,“法师,你偷喝酒,喝晕了?”

    “啊……没有,”长松一副大梦初醒的模样,道,“方才听国夫人提及两位故友,不知贫僧可识得?”

    时旬轻笑道:“还说没偷喝,这话题早过去了。”

    云娘子见他问起此事,微微沉吟片刻,道:“其中一位,圣京人恐怕都晓得,便是右相刘渊的发妻,唤作婉娘。”

    “另一位呢?”

    云娘子垂眸,兀自饮了一杯酒,道:“另一位,法师应当不认识。女儿家的名讳,也不好外传。”

    听她这样说,长松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是贫僧唐突。”

    云娘子微微笑起,岔开话题道:“法师多用些饭菜,明日赶路,可没这么好的吃食了……”

    ……

    母子两人的马车在衍州界碑前别过,继续相向而行,往各自目的地驶去。

    回圣京的路上,云娘子心里烦闷至极。

    如今儿子的眼睛有得治了,可家里那烂摊子,她实在不知该如何收拾。

    她那烂赌好色的夫君和撒谎成性的继女,可比养济堂的癫狂病人还难对付。

    如今那负心汉,还竟对她娘俩起了杀心。

    或许,是时候下定决心了。

    “国夫人。您别不开心了,”一旁的香瑛,见她脸色甚是难看,不由安慰道,“我家姑娘同我写信说,三姑娘一直盼您回去看她,成日成夜高兴得睡不着呢。”

    听这丫头提起女儿,云娘子的面色一下和软起来。

    她紧紧捏了捏手边包袱,里头装的全是清风楼的蜜饯果子。

    想着阿韵吃到嘴里的模样,竟也觉得心里甜滋滋的。

    她看了看香瑛,似乎是和阿韵一般大的年纪,这三个月在她身旁侍候,那身量就蹿了好大一截儿,想必阿韵,也长高了不少呢。

    云娘子从包袱里拿出一小袋蜜饯梅子,递给香瑛道:“吃吧。”

    香瑛连连摆手,“这是您特意带给三姑娘的。奴婢怎好拿来吃?”

    “你吃了,我便开心些。”云娘子硬将那纸包往她怀里塞。

    香瑛拗不过,只好答应。

    待看到云娘子瞧她时那柔和的眼神,她登时明白了,国夫人是想女儿了。

    她也想她家姑娘了……

    这一头国公府里,柳令月并时有韵两人,亦正在为迎接云娘子归京做准备。

    尤是时有韵,已将云娘子的院子,里里外外地着人打扫了五六遍,还是觉着,不够整齐干净。

    “阿嫂,你看看这个花瓶,摆在这处妥帖么?”她问柳令月。

    柳令月点了点头,“阿韵,你如今这么能干,母亲回来定十分开心的。”

    “我哪有阿嫂能干?”时有韵道,“不过,怎的最近不见你去香铺视察?”

    柳令月苦笑一声,道:“有些人,我暂时不是很想瞧见。”

    “哦,我想起来了。你家那两位歹毒的亲戚。她家那匾额不是换了么,现在叫什么怡香阁,”时有韵轻轻擦拭着花瓶的手顿了顿,问,“又做什么妖了?”

    “他们最近上了和我铺子里一模一样的香,价格却不到我的一半,”

    柳令月道,“我那堂妹,如今还在香铺前吟诗作赋,又处处宣扬自己的阿弟是春山书院最年轻的秀才,自己的东家是新科探花,出了一款什么状元香,那些童生,举子,各个都巴巴地跑去买。”

    “状元香,”时有韵啪地扔下手中帕子,“那也得是咱们香铺出才是。宣哥哥如今可是你正儿八经的哥!走,咱们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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