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好晴的天突然落了雨。
雨水击打在崔琮脸上,他从眩晕中醒来,艰难睁开了眼,瞧见眼前的女子,恍惚间唤了一声“阿月”。
赵璃脸色骤变,举着油纸伞为他遮雨的手颤了颤,旋即又恢复了笑颜,柔声嘱咐身畔的丫鬟,“将崔寺丞扶进去,叫郞中来瞧瞧。”
这嗓音甜腻。
腻得崔琮心底发慌,顿时便清醒了过来。
他别过脸,冷声道:“不必了。我还有要务在身。”
“要务?”赵璃轻轻笑起,“是去寻柳娘子么?不若先喝碗参汤,暖暖身子,再去也不迟?”
“赵娘子多虑,大理寺还有几个案子未结,我去忙差事罢了。”崔琮一手扶着脑后痛处,一手撑着地面,想要起身,然而并未能随他的愿,才抬起半个身子,便又跌倒在泥水里了。
绯红官袍沾满了污泥,可那张清俊而端正的脸,却是一尘不染的模样。
赵璃心口微微一颤,这样的人,必是她的才对。
“崔寺丞勤政为民,可总归是身子要紧。”她将手中油纸伞递给丫鬟,俯身攀上崔琮胳膊,将他小心翼翼地扶起,体贴道:“再不济,也要换身干净衣裳,才好去府衙办差不是?”
崔琮心底升起一阵嫌恶,可如今这是在上柱国府门外,只能顺从地道:“如此甚好,便听赵娘子的。”
赵璃笑逐颜开,攀在他胳膊上的手也跟着多使了几分力,好似这般,他便哪也去不得了……
送了崔琮到客房休息,赵璃便跟着丫鬟去预备参汤和换洗衣裳。
她一面走着,一面问丫鬟,“可查清楚了,柳娘子和崔寺丞原本在秀州是何关系?”
丫鬟颔首:“柳娘子的父亲确实资助过崔郎君,可不止如此,二人还曾有过婚约,最终不知怎么的,柳娘子却嫁给了乔国公府那位。”
赵璃拇指狠狠掐着掌心,强迫自己压下满腔妒火。
难怪,那日他见了柳令月是那般温柔,对自个却是那般冷淡。
永宁大街的铺子宁可闲着,也要送给这位“同乡”。
在昏迷之中,也唤着这位同乡的名字。
原是不死心罢了。
可他二人如今已有了婚约,他怎的还能惦记着旁人?
赵璃愈想愈恼,紧咬着下唇,不留意,便咬得破了皮,鲜血直往外淌。
“姑娘,姑娘……你没事罢?”丫鬟吓得一抖,赶忙抽出丝帕,去揩她嘴角血渍。
若是叫大将军看到姑娘破了皮,流了血,还不得将她杖毙了。
赵璃有些不耐烦地将她手拍掉,冷冷道:“去外头寻个郎中,买些驱寒汤药,还有,再带一包合欢散来。”
“这,”小丫鬟吓得手中帕子都掉到地上,“姑娘尚在规格闺阁,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你尽管去买便是,”赵璃转头,声音凛然,“若是泄露了半个字,我便叫父亲将你发卖到伎馆去。”
丫鬟闻言,一时额间冷汗淋漓,一叠声道了“是”。
赵璃舔了舔嘴角破皮的伤口,又挂上盈盈的笑意,去为夫郞准备干净衣裳了。
不过,除了外袍,贴身的中衣、亵裤,还有浣洗的物件,也理应置备上了……
客房里,崔琮半卧在围子榻上,细细思量起,到底是何人将他打晕,然后拖到了这里。
可那人下手实是太重,怎么想,都没半分眉目。
前些日子肖掌柜处理了柳二父子,怕行迹暴露,崔琮便叫他先躲上一阵,不必护卫在自个左右。
现下想来,还是太掉以轻心了,不然怎的能平白这么被打一顿。
不知阿月,可跟着受了伤?
这样想着,他不由着了急,又试图起身离开。
脚尚还没落地,客房的门便被推开了。
是赵璃。
许是方才淋了雨,她亦换了身衣裳。
可这身衣裳,未免有些太凉快。
轻柔的月白薄纱外袍下,少女婀娜纤细的身型若隐若现。
崔琮蹙眉,别过头,复又卧回围子帐,并不抬眼去瞧她。
赵璃轻笑了一声,迈着莲步款款而来,将参汤和衣裳一并放在榻前矮几上。
又俯身蹲在他身畔,关切道:“崔寺丞可觉着好些了?”
崔琮“嗯”了一声,“多谢赵娘子,在下想一个人歇会,便不劳娘子费神了。”
赵璃笑着道好,端起参汤,舀了一汤匙,细细吹了,才又递到他唇边道:“崔寺丞喝完药,我便走。”
崔琮别过脸,一把从她手中夺过碗,一饮而尽:“可以了么?”
赵璃抿了抿唇,歪头看着眼前人渐渐泛红的双颊和迷离而含情的眼,甜甜地道:“阿琮,当真是乖。”
神志渐渐涣散的崔琮不住晃着脑袋,定睛再望过去,竟瞧见阿月撑着脸,靠在他榻边。
她眼波流传,少有的妩媚动人。
他不禁想起,今日在香铺里,她那万般委屈的模样,扬了扬手,柔声道:“过来,你晓得的,我此生绝不会负你。”
赵璃怔愣不已,霎时间脸上又飞起红晕。
到底是未出阁的女子,饶是用了这见不得人的心机手段,也羞得抬不起头来。
崔琮见她一动不动,坐起身,伸长了手臂,将她圈在了怀里。
温热的气息扑打在赵璃耳边,她浑身震颤不已,不知该怎么办,只好羞怯地埋了头,紧紧贴在他胸口上。
他的心,跳得极快。
他的气息,亦愈发短促。
他的身体,也似火般滚烫。
可如此种种,却皆因合欢散而起。
赵璃眼底闪过若有似无的失望,本欲起身离去,却被那人伸出胳膊拦住。
他将她往怀中缚得更紧了些,手覆上她裙间腰带,哑着嗓问:“可以么?”
赵璃只觉得浑身血液往脑上翻涌,咬住方才止了血的下唇,哆嗦着点了头……
崔琮再次睁眼时,已是第二日清晨。
察觉到枕侧的赵璃正满目春情地上下打量着他,他嫌恶地闭了眼,念一句“该死”,便一把推开了赵璃,迅速起身换上了干净衣裳。
正欲推门而出,却听见赵璃道:“阿郎,你昨夜可不是这么对我的……”
她斜斜倚在帐床上,锦衾堪堪裹住半个肩头,嗓音甜得发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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