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欢喜再见宁焰,是在三日后。
这三日她把雪苑大致转了一圈,又去观赏了一次院中盛开的寒梅。
红梅点点与雪白相映,身处其中却宛若置身世外,所有的思虑都能暂且抛诸脑后,去感受那片刻难得的宁静。
宋欢喜在里面待了足足两个时辰,同时好好梳理了一下未来要做的事。
除了好好照顾阿爹阿娘之外,最重要的,就是要把她的营生扩大。
之前去了一次溪山书院,苏心暖得知她想种花,便建议她去鹤逍山寻求奇迹。
宋欢喜后来和单九找了一次机会偷偷前往,果然有所收获。
也就是那次开始,她和苏心暖之间有了更多的交集。
这三日里,宋欢喜找了个机会又去了一趟溪山书院,特意见苏心暖。
回来之后就开始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对着雪苑的院落分布图抓耳挠腮。
她要种花,雪苑居于上京郊外,有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和环境条件。
若是好好规划,未尝不能重现雪苑在成祖时期,被梅贵妃亲口称赞时的盛景。
宋欢喜正想着,也就在这时,宁焰来了。
不在国公府,宁焰再也不用掩藏行踪,更不用翻墙跨院,可以大摇大摆从正门进来。
有单九的提前交代,没有人拦他。
走到宋欢喜现在所住的落丹院,轻车熟路找到书房,宁焰推门而进。
他只看了桌案后某个垂首的新单身女子一眼,就自发躺在了书房的榻上,将两手交叠枕于脑后,闭上眼也不出声。
宋欢喜在门推开的时候就抬了头,把他的行为从头看到尾,被他行云流水的动作迷惑了半晌。
还以为他会说些什么,但发现他就真的是躺在那里休息,半点没有要和她说话的意思。
外面冷风钻了进来,冻得人一激灵。
宋欢喜走过去把门关上,去里面拿了床被褥给他盖上。
宁焰全程都没睁眼,似乎真的睡了过去。
宋欢喜不再打扰他。
宁焰这一觉足足睡了两个时辰,再醒来,窗外日暮低垂,屋内亮了灯。
“你醒了?”一道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出现。
宁焰侧头看去,漆黑眼底出现一道光亮,倒映出她的身影,便渐渐有了属于人的表情。
“嗯。”他坐起来,松了松筋骨。
“暮食已经备好了,现在吃吗?”宋欢喜问。
宁焰:“好。”
宋欢喜打开门,一阵寒风吹拂,视野中漫天风雪簌簌飘落,跳跃般地落到藕荷色的斗篷上。
好冷!
宋欢喜把斗篷裹紧了一些。
宁焰站到她侧前方,不动声色挡住那片风雪,“走吧。”
二人去往饭厅。
不在国公府,他们可以坐在一张桌子上共用一顿饭,也没有人会说什么。
只有两人的晚餐,分量不是很多。
单九和雪怜退出去,屋内就剩他们二人。
这顿饭吃的格外安静,宋欢喜一直等着他说话。
吃到最后,还是宋欢喜先忍不住了。
“你好像有些不对劲?”
宁焰:“先吃。”
“……哦。”
吃完后,宁焰来到宋欢喜房间,找她借了纸笔。
“到底发生了何事?”宋欢喜直觉不对。
宁焰在纸上写了一句话,交叠好递给宋欢喜,再把那枚精致玉扣交到她手上。
“这是……杏花村你落下的那枚?”宋欢喜很意外,没想到他还留着。
“嗯。”
失而复得,宋欢喜心中稍显安定。
这是第一次救宁焰时,他落在大怀山上李大夫处,又被她捡到的一枚玉扣。
后来她赏荷宴落水后,有人诬陷她和救她的“小廝”有染,被薛氏关进柴房之际,也是凭借了这枚玉扣,和柴房外的那棵树和叶子,成功让宁焰救了她。
宋欢喜还以为再也见不到这枚玉扣了,没想到今天又被宁焰交到她的手里。
“若有攸关性命之要事,可按照这纸上所写,凭借这枚玉扣,让单九带你脱困。”
宋欢喜一下子严肃起来,“会出事?”
宁焰看她这样,面色反倒好了些。
“不必惊慌,或许有,或许没有。”
宋欢喜更加不解,急需得到他的解答。
宁焰卖了会儿关子,才微叹道:“我要去冀州了。”
宋欢喜:“?”
宁焰解释:“剿匪。”
宋欢喜:“!”
宁焰无奈:“……之后再去云州。”
宋欢喜:“……”
“怎么,傻了?”
宁焰用笔杆敲了一下她的头。
宋欢喜:“你只是屯田员外郎,这些不是你的职责。”
她虽对朝政之事不太懂,也大概了解过宁焰这个屯田员外郎的职责。
掌天下屯田之政令,和军事兵事可没什么关系。
宁焰随意躺靠下去,许是这段时日在上京待久了,养得他皮肤白了许多。
此时在那张冷白面容上,宋欢喜看出了些似笑非笑。
“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的身份?”宁焰突然问。
宋欢喜老实点头,“我一直很好奇。”
“为何好奇?”宁焰偏头,就这么隔着一张木桌看她。
宋欢喜:“你好像很自由,来去如风,却总是受伤,还被人追着打过……你武功很高,手下能人很多,能随意出入显国公府,还能带我潜进二老爷二太太院中偷听。”
“还有,二太太上次见你,很显畏惧,国公夫人见到你也很意外,她们还都叫你顾焰……顾长卿那次见你,也是欲言又止。”
有太多太多让她感到奇怪的地方,尤其是最近,她总会觉得宁焰和显国公府有很深的渊源。
“他们都说,显国公是大景朝唯一一位实权国公,曾横刀立马征战沙场,逼退朔望蛮国,创下赫赫战功,手下拥趸众多……你那么多次随意出入显国公府,常在河边,总会湿鞋吧?”
而且宁焰还带着她,即便她什么都没察觉,却偶尔也会从细枝末节中看出点什么。
“显国公府,对你很宽容。”
“不错,和离后,又聪明了些。”宁焰一脸赞赏地看她。
宋欢喜接着问,“你曾在显国公府长大?亦或是显国公府的远房亲戚?而且你说过你没有爹,那你阿娘呢?”
“有些答案,你明日就知道了。”宁焰意味深长道。
他的神色没多认真,却也不是在说笑。
昏黄灯火落在他脸上明暗交错,那两扇浓密的眼睫下浮现一团青黑。
宋欢喜还想问的话倏然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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