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政齐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在他看清皇帝表情的时候,他就知道了。
只有两天一夜,他要上哪儿去找到那个替死鬼?!
实在不行……就陆正山吧。
如今荆肃已经折了,不如将原计划舍弃,将这桩命案按到陆正山头上。
他一样跑不掉,只能死。
施政齐心念电转,最后还是忍不住心生埋怨。
如果不是姚兮倩擅作主张,他又怎会如此被动?!
正当他准备告辞时,忽然又听见皇帝的声音。
“朕听闻,陆正山涉嫌‘行贿’、‘渎职’,被你们抓起来了?”
施政齐只觉殿外灌进来一阵寒风,将他浑身上下都吹得透透的。
他咽了口唾沫,润润干涩的喉咙。
“回禀陛下,大理寺接到刑部检举,已经将陆正山暂时关押,正在审讯。”
“哦?这不是快要过年了,你们将他关押起来,又没空审,是什么用意?”
“臣,臣并无用意。只是接到检举,按律行事。至于这个时间,只能说是凑巧了。”
皇帝又笑了一声,听在施政齐的耳朵里,却像是刽子手在冷笑。
“凑巧了。既然如此,传朕的意思,先将陆正山放出来,让他回家过个好年。什么检举,什么审问,都年后再说。他当年,到底是有功的。”
施政齐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议政殿的了。
殿外寒风凛凛,吹到他身上,他却没什么感觉。
他只跟着内侍的身后,低着头默默走出了皇宫。
等上了马车,他终于忍不住,将马车内摆着的棋盘一把掀翻。
冷眼看着散落在车厢四处的棋子,他狂躁的内心才稍微平复些许。
“有功?!陛下啊陛下,您的心思还真是难猜啊!这么多年,都以为你厌弃极了陆正山,谁曾想,你如今又念及他有功了?!”
他忽然想到一个传闻来。
说当年,陛下因为陆正山执刑有功,想要嘉奖陆家,又恰逢陆家长女即将及笄,便想给陆家一个脸面,封她为妃。
没想到陆家如此不识抬举,转眼将女儿嫁给了庆丰侯世子。
因此,陛下对陆正山生了嫌隙,愈发憎恶。
难道这个传闻是真的?
如今陆鸣雪和裴行迟和离,裴行迟又死了,陛下当年的恶气终于出了,这才……
施政齐捡起地上的一颗黑子,凝视着。
他是疯了才会相信这种无羁的传闻。
帝王心,海底针。
他根本揣测不了。
他如今最应该想的,还是应不应该将裴行迟的死推到陆正山头上。
这太难了。
陆正山这人的人品可以说是有目共睹,没有人会相信他会雇凶杀人。
就连他行贿渎职这两项,原本就没有几个人相信。
而陛下就这么放他出狱,是不是也在表态?!
施政齐终于慌了。
他意识到,自己好像为了姚兮倩,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
马车停在府外,施政齐从马车上下来,脸色比被踩过的雪还要黑。
他要将这一腔怒火都发泄出来,他要让姚兮倩知道她自己做了什么蠢事。
谁知开门的门房一瞧见他,险些哭出来。
“大人,您回来了!”
施政齐感觉有些不对,问:“怎么回事?你怎么如此激动?!”
门房并未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只道:“大人,外面都传……您被召入宫中,生死未卜。奴才就知道他们是在胡说!”
施政齐直觉哪里不对,想了想道:“我这才入宫两个时辰,竟有这种传闻?”
门房恍然大悟:“是呢,再说,大人明明没事,可传闻说得可吓人。”
施政齐眯起眼,问:“可有人上门?”
门房忙道:“刑部侍郎大人家来人了。”
来的人正是刑部侍郎家的门房。
这人已经被施政齐收买,定期向施政齐汇报刑部侍郎的行踪。
今日并不是他汇报的日子,这个时候来,说明出了什么事。
再联想到门房所说的“传闻”。
施政齐心中浮现出一个不好的猜想。
他赶忙到客室,刑部侍郎家中的门房一看见他,也很惊讶。
“大人,您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废话少说。”
“哦哦,我家大人往刑部尚书大人家中去了。”
糟了!
这个没用的东西,这么容易就被动摇了!
“走了多久了?”
“不到半个时辰。”
施政齐也顾不上别的,怒道:“让门外的马车别卸!”
跟在他身后的小厮立刻跑出去传话。
他只觉得头晕目眩,有种有心无力之感。
他再一次怀疑,为了帮姚兮倩报仇,栽赃陷害陆正山,究竟值不值得。
别到头来,不仅没有加官进爵,反而连大理寺卿的位置都保不住了。
施政齐不由想到陆鸣雪对他的警告。
她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从回忆中浮现出来,被他狠狠反刍。
他明明知道她和卫封寒的关系,可还是自觉技高一筹,这才被她钻了空子,联合卫封寒的人,将庆丰侯夫人偷了出去。
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施政齐一惊一怒,只觉心头气血翻涌,像是一块糍粑堵在胸口般的难受。
但他也顾不了这么多了。
必须赶紧赶到刑部尚书府中,将那个蠢货截住。
施政齐硬撑着上了马车,家中的夫人派人给他送了些糕点,让他在路上垫垫。
而姚兮倩,别说露面了,连派人过来问问都不曾。
马车停在刑部尚书府外,他很快便被人请了进去。
当天下午,陆正山便被大理寺的人恭恭敬敬地送了回来。
陆家人都没想到会这么快,几人各自分散着,仆人们一个个喜气洋洋地跑着通知。
“夫人!老爷回来了!”
萧品韵是第一个接到消息的,她手里正拿着一个红灯笼,听见仆人的话,立刻便将红灯笼扔了,也顾不上夫人的体面,小跑着就往门口赶去。
谁知到了门口,竟还是晚了一步。
陆承安正搀扶着陆正山,往里面赱。
“娘,爹回来了!”
萧品韵眼眶发红,上前搀扶住陆正山另一边。
“身上哪里难受?”
三人正要走,便听到身后一声尴尬的咳嗽声:“咳咳,各位先留步,小的还有话没说完呢。”
萧品韵这才发现,竟然还有两个年轻穿着官服的后生在门口站着。
陆承安从善如流,命人接替他的位置。
“两位官爷,有什么事和我说便是。天寒地冻的,不如先喝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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