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镇国公的人?”
镇国公的死,不会那么容易过去。
更何况,他在死之前已经预先告知过,他要给卫家送一份大礼。
卫封寒不仅要在前线打仗,还要揪出内奸。
如今又正是用人之际,给人定罪需得慎之又慎。
想来是处处掣肘,日子不会好过到哪儿去的。
陆鸣雪越想,心里越难受。
可她又帮不上忙。
她对战场上的事一窍不通,甚至,她如今连陪伴在卫封寒身边都做不到。
也正是因为这个,她才不想和卫封寒再走下去。
她害怕在将来的时时刻刻,她都要面对这样无奈的事。
她只能在家中等着前方送回的线报,而往往线报送达的时候,事情早已没有挽回的余地。
整日整日的提心吊胆,这样的日子难道不是一种可怕的折磨吗?
可那样的折磨,和眼前放弃卫封寒的折磨比起来,究竟哪一种更难以接受呢?
陆鸣雪的心又开始纠结起来。
“可要给督军写一封回信?督军要是能收到回信,一定会很高兴的。”
影卫在一旁道。
她已是欲哭无泪,敷衍着点了点头,让影卫离开。
她坐到书桌前,提笔却不知道该写什么。
写她已经打算掩埋的一腔热情?
还是用最冷淡疏离的笔触,让他珍重自身?
她哪一个都做不到。
在这之前,陆鸣雪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是一个如此优柔寡断的人。
太阳东升西落,陆鸣雪将自己关在屋里,一直到月上枝头。
珍雪拿了厨房给陆正山熬制的肉粥过来。
“长姐,喝点肉粥补补身子。”
珍雪脸上的笑在看见陆鸣雪颇为疲惫的脸色后,立刻就淡了下去。
“长姐,你这是怎么了?”
陆鸣雪怕吓着她,忙笑了笑,道:“没什么,爹睡醒了吗?”
“真没什么?珍雪没用,都不能替长姐分忧。”
“和你没关系,我只是有些累了。”
见她不肯说,珍雪也不再追问,而是将肉粥拿出来递到她手上。
“喏,快喝,还是热的。爹已经醒了,娘在看着他吃粥呢。”
陆鸣雪也从善如流,用勺子舀起一勺熬煮的香醇绵软的肉粥送入口中,咸香适口,大米已经熬煮成米花,轻轻一抿就化开。
“的确好吃。”
“熬了一下午呢。”
珍雪笑起来,仿佛这粥是她熬的,很是骄傲。
“对了,爹可要见荆肃?”
“呃……我出来的时候,还没说起这件事呢。”
“那等我把粥吃完了,你再随我去看看。”
陆珍雪自无不应。
约莫一刻钟后,两人便相携去了萧品韵的院子。
陆正山已经起来了,听说两个女儿过来,便让萧品韵给自己整理了一下,才走出去。
众人在暖阁中坐下。
陆鸣雪看陆正山的脸色微微泛红,似乎有些体热。
便问道:“爹的脸色怎么红得有些不寻常?”
萧品韵一听,脸色也有些发红。
“咳咳,大夫说了,我只是有些体虚,虚不受补。你娘把这屋子的地龙烧得太旺了些……”
萧品韵没好气地瞅他一眼,道:“倒成我的不是了?我还不是看你瘦得可怜?当真是白眼狼。”
陆鸣雪只觉头大。
这样的对话曾经发生过无数次,她嫁出去之后,耳根子倒是清净了许久,如今又听见,虽说有几分亲切,但更多的是想把耳朵堵起来。
好在她如今不需要再像小时候那样,只能在边上听着。
她选择转移话题:“爹,荆肃,你得去见见他。”
陆正山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个人存在。
他一觉睡醒,已经有些迷糊了。
“哦对,瞧我,差点把这事给忘了。只是我去了,该和他说些什么呢?”
陆鸣雪微微皱眉,道:“爹应该有很多话能和他说吧。毕竟,你们之间有些恩怨,还是得你们俩说清楚才好。”
陆正山闻言,面露苦笑。
“说清楚,如何能说得清楚。我俩之间的事,是人力和天时共同为之。早说不清楚咯。不过,我到底是受益者,在他面前,我自觉应该退让着。却没想到,他对我的恨意却是不减反增,唉。”
“老爷,你说什么呢?这不得是你应得的?当初冒着那么大风险,我们全家人都跟着担惊受怕,可不是假的!”
萧品韵柳眉倒竖,颇为不忿。
“这个荆肃有什么资格怪你?我一想到他原来想作伪证陷害你,我就想将他大卸八块!”
陆正山被她逗笑,道:“他也是个可怜人。”
萧品韵又要反驳,陆鸣雪咳了两声,打断道:“爹,这人的确不是什么好人,你也别老觉得对不起人家似的,觉得他有什么苦衷。他如今能乖乖在府上待着,还肯答应去给你作证,是因为他觉得陆家的背景比陷害你的人更大。”
陆正山叹了口气。
陆鸣雪接着道:“所以,你可别去和他掏心掏肺的什么都说。”
他又叹了口气。
陆鸣雪皱起眉,直觉若是陆正山过去见了荆肃,只怕会坏事。
这个荆肃,一心想往上爬,他没什么大局观,却很会察言观色。
若是让他发现爹对他还心怀恻隐之心,难免不会利用。
陆鸣雪索性道:“算了,你还是别去见他了。我会派人放消息给他,就说,你生他的气,暂时不想见他。”
陆正山“嘶”了一声,忽地定眼瞧着陆鸣雪。
“你如今怎么这么擅长玩弄人心呢?”
陆鸣雪一愣,实在没想到话题是怎么从荆肃身上转移到自己身上的。
尤其陆正山的表情,还那么的一言难尽。
心口微微一颤,只觉一股莫名的委屈涌上来。
她一时没接上话。
还是萧品韵先反应过来,锤了陆正山一下。
“说什么呢?鸣雪还不是为了你好?要不是鸣雪,你怎么能出来得这么快?我看你是热糊涂了!”
珍雪也帮腔道:“对呀爹,就算长姐玩弄人心,那也是对坏人,有什么不对?难道爹还要和坏人讲道义吗?”
陆正山看向她,道:“你这是什么话?道义是讲给自己的,不管面对的是好人还是坏人,心中的道义都不能丢。珍雪,我看你也是心野了,明日不许再出来乱跑,待在屋里抄书。”
“……明天?明天可是除夕!”
陆鸣雪豁然站起来,脸色已经冷得发寒。
“我看,爹就不用杀鸡儆猴了。你对我有意见?那好,这件事我便不管了。爹你自己处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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