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梗着脖子质问,心里头跟开锅似的翻腾。

    真要干起来,我也不怕!

    五年监狱生活不是白混的,打架斗殴都是家常便饭。

    可堂哥哈哈大笑,还咳了几声,“傻小子,我干嘛要杀你?”

    他竟然反问我,给我整不会了。

    对啊,堂哥为什么要杀我?

    我是他亲弟弟,又没招他惹他。

    就算不小心瞅见嫂嫂身子,那也是意外,堂哥总不能因为这个就要我命吧?

    不过,刚才他们说的那些话,我听得真真的,绝不可能有假!

    我冷笑一声,“那就得问你了,何文博!”

    堂哥倒是一点都不慌张,那模样,好像我这反应才有病似的。

    他无奈地咧咧嘴,“你小子,不会以为我们说让你死,就是要真宰了你吧?”

    “不然呢?”我瞪着眼反问。

    堂哥摊开双手,“净瞎琢磨!你要是有个好歹,我咋跟小叔婶婶交代?”

    “让你死,那是咱这行的规矩,是假死!骗骗老天爷,懂不?”

    我皱紧眉头,手里的板砖攥得死死的,不敢放松半分。

    “那陈把头为什么问你舍不舍得,还问谁来动手?你不是说,干这行根本没鬼神?”

    堂哥说道:“祖师爷传下来的规矩,不遵守那就是大不敬!”

    我揣摩着他这话的真假,继续质问:“你刚才明明说了亲自动手!”

    “没错,得做得像!我带你入行,就算是假因果也得我来扛。至于舍不舍得,假死后,你会生场大病,吃点苦头而已。”

    周眉扭着身子,从堂哥身后笑嘻嘻走出来。

    “小火生,你紧张啥哟,难不成真以为我们要杀人?”

    她“噗嗤”笑了。

    “我们只不过是找先人借点钱花,又不是穷凶极恶的歹人。”

    她拍拍堂哥的胳膊。

    “你这弟弟,怕是有被害妄想症呢!”

    说完,她自顾自走了,还伸了个懒腰。

    原本紧张的气氛,被她这么一搅和,变得怪怪的。

    堂哥又解释:“老弟,咱这行啊,真没那些个鬼啊神的。可有些老规矩,真的万万不能破!”

    “让你死,是叫你下墓里睡一宿,用上点玄学手段,瞒天过海。”

    “活人扒死人坟,就算没报应,心里也不得劲,对吧?可‘死人’拿死人的东西,那就没啥说道了。”

    我听着,疑虑稍稍减少了些,但还是没法完全放下防备。

    “堂哥,就算是这样,这事也太玄了,我……”

    陈把头打断我的话:

    “小子,盗墓行当分南北两派。北派那帮家伙,都是粗人!就知道用工具,像人人都晓得的洛阳铲,还常常一大帮子人一块行动。”

    “咱南派可不一样,看重的是理论和技巧,那大把的风水堪舆的学问,得琢磨透。”

    “像郭璞的《葬书》,杨筠松的《疑龙经》,还有蒋大鸿的《三元地理》等等。得研究古人选墓址的讲究,反着去推理,才能晓得哪儿可能有墓。”

    他猛抽一大口旱烟,吞云吐雾。

    “再把墓的结构搞清楚,凭巧劲把宝贝顺出来。跟北派比,咱南派进去再出来,那墓还能相对完整。”

    “最高境界,是万墓从中过,片土不沾身!动静小,安全得很!”

    “不像北派那些货,个个都是三等功!咱南派规矩也多,像让你假死,就是其中一个。更是结合风水命理,是对你好!”

    听他和堂哥说得有鼻子有眼,我心里的紧张又缓解了不少。

    难道真是我想多了?

    我忍不住又问:“那…那眉姐说我就这么没了可惜,什么意思?”

    周眉推开窗户,探出半个身子,冲我咯咯笑:“小弟弟,假死之后不仅生病,还三年不能碰女人,要不姐姐先让你尝尝做男人的滋味?”

    堂哥瞪她一眼,没好气道:“你他妈还真惦记上了,别瞎祸害我弟。”

    周眉笑了笑,又朝我直抛媚眼。

    我手里的砖头,放下不是,举着也不是,就那么僵在半空。

    堂哥呵呵笑:“怕了?可你晓得不,钱难挣屎难吃。你哥我当年也假死过!生病怕啥,我不好好的!”

    说完,他扭头跟陈把头讲:“我弟就这熊样,让您见笑啦!”

    陈把头摆摆手:“小何,这病不大的,我们也有法子治好你。”

    抽着烟,他一步一摇回自个屋去了。

    堂哥又瞅我一眼,叹了口气:

    “火生,还是那句话,你要还想像以前那样窝囊着活,哥没意见。等哥把这趟活干完,就带你回家。”

    “小叔婶婶问起来,哥想想咋说才不让你丢脸。不早了,睡去吧!”

    他说完也转身进屋,“哐”地关上门。

    黑黢黢的院子里,就剩我一个人傻杵着。

    堂哥的话在我脑子里来回转悠,心情乱得像团麻。

    就像小时候跟大人发誓,要当科学家,要当大老板。

    可长大后,只能无奈接受自个儿的平庸。

    眼下这机会就在跟前,能证明我不是孬种!

    我能接着信堂哥不?

    想来想去,手一松,砖头“啪嗒”掉地上。

    也是,堂哥咋可能真要我死呢?

    八成真是我想多了,不懂行里的规矩,这么一想,我还有点臊得慌。

    突然回过神,我没退路了!

    就这样灰溜溜跑回家,爸妈得多失望?

    即使会生病什么,但堂哥的确好好的。也确实,挣了好多好多钱。

    要不,我还是留下来,先干这一回再说?

    这一晚,我又睁眼到天亮。

    第二天中午,周眉闯入我房间喊我吃饭。

    “哟,看来小弟弟确实精神呢!”她一边打量,一边笑得不怀好意。

    我连忙捂住,躁得慌,暗骂这个女人真是没脸没皮。

    团队的人对我还是热乎得很,好像昨夜那档子事压根没发生过。我反倒不好意思再提。

    白天,他们都闲得很,吃完午饭又呼呼大睡,跟昨晚没睡似的,急需补觉。

    一直到天黑,这帮家伙才又精神抖擞起来。

    矮子兴开车,我们一伙人奔着西乡区东北部去。

    这地儿乡村山区多,交通那叫一个不方便。

    经过我的观察,发现这伙人确实专业,还特别谨慎。

    西乡区那自建房,就是个干净的落脚点,什么盗墓的东西都没有。

    但在定镇,他们另有一套房。

    屋里摆满了工具,强光手电筒、头灯、安全绳索、登山扣、折叠铲、防毒面具,这些都是小玩意儿。

    关键还有台地质雷达  gpr和声波探测仪,可让我大开眼界。

    我原以为就靠一把洛阳铲打天下呢,矮子兴还笑话我:“都啥年代了,咱这行也得跟上潮流!”

    我们进了云山山脚下,这时差不多凌晨一点了。

    原来堂哥说锅已架好,是盗洞都打好了,能通到主墓室那种。

    我就奇了怪了,看的小说里,盗墓不都是开洞拿完东西就跑吗?

    咋堂哥他们还来回折腾,难道里头的宝贝特多?

    他们确实厉害,进了山,黑灯瞎火的,很快就能从提前弄好的石头堆分辨方向。

    四周时不时传来几声怪异的鸟叫,像是在警告我们不要靠近。

    盗洞也有讲究,用木板弄个简单框架,放在入口,再用泥土封上。

    这伪装能防土塌,还容易打开。

    堂哥一马当先钻进盗洞,一股潮湿腐朽的气味扑鼻而来。

    “火生,你赶紧下来。在这睡一宿,以后你就是咱南派的人。东西出手,分了钱,你也能阔气!”

    听堂哥这话,我心里激动,可又犯嘀咕。

    说实在的,之前想得多好,真到这节骨眼,要往死人墓里钻,还得在里头睡?太膈应人了!

    但都到这份上了,要是怂了,不得让人笑话?

    我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换上老鼠衣,戴防毒面具,跟着往里钻。

    头回钻地洞,我笨手笨脚的,跟个虫子似的蛄蛹,好在有安全绳,没摔个狗吃屎。

    里头空间还挺大,走几步不用弯腰。

    堂哥点亮荧光棒,可光太弱,啥也看不清。

    我掏出强光手电一照,妈呀!

    光照的地方,有个女人!

    那瞬间,我定在原地,动都动不了。

    瞪大眼睛再仔细看,才发现原来是个彩色石人。

    可这石人逼真得邪乎,那眼睛死死瞪着我,脸上那坨红就像刚溅上去的鲜血,还在缓缓流淌。

    我草!

    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真要在这鬼地方睡一晚?

    这时,身后传来  “簌簌”  声。

    我的心猛又一紧,后背发凉,忙不迭要转身去看。

    结果脖子就被绳子套住了,瞬间勒得我喘不上气。

    “火生,对不住哈,你要是不死,我们就得死!”

    “这些年,我对你家不薄,小叔婶婶,我替你照顾,你安心去吧!”

    堂哥的声音在我耳边炸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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