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明整个人的状态都很茫然，站在二楼的楼梯间，久久缓不过神来。
他就呆呆的看着那盆吊兰，好久了，又鬼使神差的上了顶楼。
自从上次报警，许卿卿再也没有回来。
防盗门被撬开，以一种诡异的姿态靠在墙上，屋内的陈列也凌乱不堪，保留着警察上门搜寻证据的痕迹。
床头柜上，有一本画册。
她很喜欢翻看，是小迟留下来的唯一的东西。
小迟下葬的时候，根据传统需要把生前所有的东西都烧了。
画册被许卿卿偷偷藏起来，一直留到现在。
纪明忍不住翻开，手指轻轻拂过每一页的笔触。
这一瞬间，他突然很想给许卿卿打个电话，想对她说，回来吧。
然后同样的话，他已经不知道说了多少次。
他不容许自己的尊严，被一遍遍的践踏。
于是他就坐在顶楼的房间里，开始翻开小迟的画本，就这么安安静静的看着。
冷了缩进沾有血迹的被子里，直到天亮。
许卿卿的直播间因为推流，观众数量到达一个令人诧异的顶峰。
弹幕里出现了很多不友好的言论，她个人已经无法单独完成直播。
公司在基地给她搭了一个直播间，并配了一位助理。
纪明得了消息，让张秘书空出下午的时间，独自一人过去，躲在不起眼的角落，默默地看许卿卿做准备。
背景是她喜欢的粉红色，锅灶厨具都是崭新的。
她细心清洗每一件物品：“你也喜欢这套餐具吗？”
新来的助理叫姜琦，是个刚毕业的小姑娘，也喜欢粉红色，对直播间的所有东西爱不释手。
“以前，我和小迟一起做了一套类似的，只可惜……”许卿卿挑出一套单人餐具，“送给你了。”
她没有把话说完，眼睛里的光暗了暗，像是陷入了不好的回忆。
纪明想到纪宅厨房里那些粉粉嫩嫩的餐具，手指不自觉的攥的发白。
他以为那只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东西，不止一次嫌弃厨具太粉不符合他的身份，袒露厌恶。
他从没想过，那是倾注了许卿卿和小迟爱意的成品。
基地不只许卿卿一个直播间。
随着直播高峰期的到来，临近的房间陆陆续续传来声音。
门外站着位穿着洛丽塔衣服的小姑娘。
许卿卿主动打招呼却没得到回应，表情僵了僵，继续开播前的准备。
那位洛丽塔却走了进来，站在许卿卿身边，讥讽的笑问道：“抢走了别人的流量，你很得意吧？我听说公司选择新人王很谨慎，你是怎么获得总经理青睐的？”
洛丽塔声音很大，附近各个直播间的门打开一条小缝。
所有人都探出脑袋，探听八卦。
许卿卿停下手中的动作，“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听到她的回应，洛丽塔笑得更讽刺：“我都知道，你们这些新主播不就是靠身体上位，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洛丽塔本想刺激许卿卿破防。
谁知直到话说完，面前的女人依旧一副淡然的样子，温和的开口：“我是怎么获得流量，不用你操心，倒是你这副气急败坏的样子，挺丑的。”
一听这话，洛丽塔脸色顿时变了。
附近的直播间里有了笑声。
洛丽塔涨红了脸：“你……”
这时候，助理姜琦平静开口：“麻烦让一让，我们要开始直播了。”
许卿卿立刻将准备好的配料摆在摄像头面前，摆好表情，迎接新布景的第一次开播。
她很紧张，担心粉丝不喜欢新的布景，害怕接不住公司给予的流量倾斜。
幸好全程没有出岔子。
姜琦虽然刚入职，但很专业。
总能在合适的时间对弹幕进行引导，维持直播间的和谐氛围。
下播后，许卿卿刚出直播间，就听到洛丽塔娇滴滴的声音，正对着分管基地的小经理撒娇。
想让小经理暗中给许卿卿的直播间使绊子。
纪明就站在不远处冷冷的看着。
许卿卿下意识挺直的脊梁，捏紧拳头一言不发。
如果说面对洛丽塔时，她还能保持平静，那发现纪明知晓一切的这一刻，许卿卿瞬间被一种难堪的情绪包裹。
这让她感觉，自己像是又回到了过去，面对纪家和豪门圈子时的手足无措。
她不想让他觉得，自己是个什么也处理不好的失败者。
纪明看着许卿卿的背影，没有说话，片刻之后，招呼张秘书，指着洛丽塔和小经理：“处理了。”
他跟在许卿卿身后，行至无人的角落时，终于开口：“我说了，你接受不了做主播后的流言蜚语，现在信了吗？”
许卿卿没有搭理，一路往前走。
他也就这样跟着，姿态格外的悠哉：“你要是心里不舒服的话，可以放弃的。”
“许卿卿，我们还没有离婚，你还是法律层面上的纪夫人。这所视频网站隶属于纪家，同时意味着也属于你。”
“你想走公司拦不了你，换一个更体面的工作，不好吗？”
“你难道没有发现，在主播这个行业继续下去，对你没有一丁点好处。”
“原来的圈子嘲笑你，现在的圈子诽谤你。”
“甚至连你的名声也快要被它毁掉了。”
“而且你是拥有国际一流学府留学背景的高材生，现在却靠着在网上教别人做菜为生，不觉得丢脸吗？”
“别人只会觉得，你的学历背景肯定是假的，要不了多久你那金光闪闪的简历，彻底将沦为虚荣的假货代名词。”
“别白费力气了，这样的结果你承担不了的。”
许卿卿终于停下脚步，她回过头，发现自己比纪明矮了一截，找了个凳子垫脚。
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冷声道：“那你怎么不早说呢？”
“早点告诉我，你的身边只需要一个没头脑的草包，我也就不用那么费力的变得优秀了。”
她的眼底满是讥讽和不屑，眼尾却慢慢红了：“反正读书无用，留学也无用，我只要乖乖躺平，当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纪夫人，就好了。”
“你就是这么想的，对吗？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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