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大帅处理家务事。

    先跟幼弟聊。

    萧令烜天不怕地不怕,誓要把军政府有威望的老将们都宰尽,滕勇是他的下一个目标。

    大帅很堵心。

    再跟儿子聊。

    儿子跟他说:“阿爸,  您把初九的日子空出来,您、姆妈和我,请岁岁吃个饭,正式把退婚的事落定。”

    大帅终于舒服了点。

    “你想通了就好。饭我不吃,你同她讲。”大帅说。

    萧珩表情疏淡:“阿爸,当年是她爷爷救了我的命,才订婚的。如今欺负她家落魄,嘴脸也别太难看。”

    大帅:“……”

    “初九的晚饭,我已经订好了杏花斋。”他道,“包下了整个饭店,到时候咱们细细说几句话,把这件事解决。”

    大帅最终点点头。

    他问萧珩:“退婚了,就和罗家小姐订婚吧。”

    “再说。”

    “宜早不宜迟。”大帅道。

    萧珩:“何不等等看?万一罗家倒了,又退亲,我面子难看。”

    “罗家怎么会倒?”

    “说不定有人希望他们倒,比如说我。”萧珩道。

    萧令烜:“……”

    很好,一个两个的,压根儿不在乎他的死活,只想搞事。

    动滕勇,军政府会地震;动罗家,商界会大乱。

    军事与民生,一不小心一团糟,等着其他军阀打过来趁机收割了他们。

    亲儿子、亲弟弟,全是讨债鬼。

    大帅很想骂,又觉得声气上不来了。他才四十几岁,本该正值壮年,却时常力不从心。

    “也许我真该去扬州养老了。”他想。

    萧珩同父亲说妥,到时候给徐白四万大洋的支票、一座小公馆的地契,作为退亲补偿。

    “这笔钱由我出,我来签支票给她。”萧珩说。

    大帅在价格方面,没有讨价还价。这是普通人一辈子求而不得的财富,在军政府只是九牛一毛。

    萧珩有点私下里的收入,大帅是默许的。

    大帅夫人也很开心,终于不生萧珩的气了。

    她派人把此事传给罗家。

    意料之中,罗家很欢喜。

    萧珩亲自去了趟高安弄,告诉徐白,正月初九晚上赴宴。

    徐白目光不看他。

    “还生我的气?”他问。

    徐白低垂视线,目光落在旁处,面色紧绷:“没有。”

    “往后,就跟我没关系了,不开心吗?”他问,有点似调侃。

    徐白不答。

    仍气他除夕夜那个拥吻。

    他把她搂紧,亲吻得她快要窒息。而陌生的感觉,爬上她心头。她心悸、愤怒,又暗暗后怕。

    当年订婚,心中暗喜;出国留洋,也规划了前途。

    被推搡的瞬间,一瓢冷水泼下。

    萧珩似乎很擅长玩这招。给一点希望,又把她推入深渊。

    十几岁的时候,她可以从谷底爬起来,如今经不起再折腾一场。

    “初九见,岁岁。”萧珩轻轻的,摸了下她头发。

    初九,是个极好的日子。

    从此,他要她一起下地狱,永远绑在一根绳子上。

    徐白得到准信,把此事告诉母亲。

    她母亲有点难过,知晓她往后婚事难了,估计很难在嫁出去;又有点欣慰,此事完了,徐白的日子也算安稳了。

    平静,在这个世道不算坏事。

    母亲没指望靠着女儿大富大贵,她只想女儿别太劳心劳力。

    “不管他们给什么,你接着就是了,不能贪多。”母亲说。

    徐白:“好。”

    正月初五,徐白打电话给萧珠,向她道过年好。

    “……你想初几开始上课?”徐白问。

    萧珠:“明天。”

    “上课这样积极,老师很欣慰。”徐白打趣她。

    萧珠:“我无聊死了。我长大了,不喜欢小时候的玩意儿。”

    徐白忍俊不禁。

    初六去上工,才知道为什么萧珠非要她今日来。

    初六是萧珠生日。徐白没准备礼物,正好手袋里有一支她新买的钢笔,拿出来给了萧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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