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记忆里面，我很少来到这里医院专门的吸烟处。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我都没有时间去考虑吸烟是不是我的爱好。
尤其是在医院，光是照顾好弟弟，再兼顾工作，还要应付柳梦洁，我就已经心力交猝了。
吸烟区没什么人，柳总也终于停下了脚步。
他摸了半天口袋，一起拿出来的，还有各个医院的名片。
这些天，柳志或许就是在忙这个。
“柳总，现在可以说了吗？”
柳志看向我，“你是不是想问我，这些天我去哪了？”
我闭上眼睛，“照顾好柳梦洁，才是关键。”
“对啊，照顾好她，才是关键。”
“我当年也是这样答应她妈妈的。”
柳志说的那么语重心长，但是他的心却好像在滴血一样。
“你不知道，梦洁出生的时候很小，甚至没有人觉得她能长大，很多人说她薄命，但是我们还是带大了她，她甚至比很多人的孩子还要高……”
柳志说着一些温情的话。
这是他身为一个父亲，身上的光环。
我跟着点了点头，声音轻轻的。
柳志的心在泣血一般，“我们有很多钱，但是我都找不到一个医生可以打着包票对我说，他可以让梦洁恢复健康，做回一个正常人……”
“这些天，谢谢你的付出了。”
柳志面向我，“梦洁之前对你说过的那些话，做过的那些事，我都为她道歉……”
“梦洁知道自己生病了，一直很害怕，她这段时间做的那些事情，我有时候也不懂是什么意思，但是她到底是我的女儿。”
柳志的一句话，刺痛了我。
那几天柳梦洁的无理取闹，差点把我折腾惨了。
现在，柳志却是一句又一句维护。
我这几天心中对柳梦洁的愧疚，在这一瞬间都消散了。
“你想我做什么？”
我声音冷冷的，问柳志。
“我不希望你做什么，我希望你陪在梦洁身边。”
“陪在她身边，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我避开柳志的视线，忍住嘴角讽刺他的话语。
如果我没记错，之前一直都是我求着柳家的人，我对他们低声下气，现在这样，算什么？
我不由得冷笑一声，但这一切确实像个笑话一样。
柳志面色平静，“你和梦洁，大学就认识了，你以为梦洁不知道吗？”
“那又怎么样，她不照样折磨了一个大学同学三年吗？”
“这三年的时间，她很爽，她过着天王老子的日子，我呢，你现在让我就这样冰释前嫌，有点过分了吧？”
柳志嘴里的烟抽了一半，我的烟还抓在手里。
我并不打算点燃这根烟，我只想洞穿柳志和柳梦洁的心。
这对父女，不是那么好让人琢磨透，现在我也搞不明白他们哪一句话才是真的。
柳志叹口气，“你还在怨恨梦洁。”
他吐出的烟圈在空中散开，我抬起手，对着面前的空气挥了挥，烟圈变成了一团不规则的气。
在空气中蔓延的东西污浊了周围的空气，我不由得有些反胃。
但是我知道，是因为柳志说出来的话，我才觉得反胃。
“我没有怪她的资格吗？”
我轻声问询，但是却是咬着牙的。
柳志看着我的表情，摇了摇头。
“没什么事了，我们回去吧。”
柳志妥妥协了一般。
他很多话都显得很多余，他也意识到了，我是劝不动的。
只是这几句话始终都没有让我明白，柳志到底想说什么。
我跟在柳志身后，进到了柳梦洁的病房。
她化了妆，看起来气色还不错。
“还能化妆，说明你现在心情还可以。”
我幽幽说了一句，柳梦洁却只是对着我轻笑一声。
“还记得你上次对我说什么吗，你说不想再看见我。”
柳梦洁撑起自己的上半身，“同样的，我也不想再看见你。”
柳志塞了一个枕头在她的腰部，一只手扶着柳梦洁的肩膀。
他害怕柳梦洁会身体一歪，柳梦洁也尽力支撑好她的身体。
我只是远远看着柳梦洁，她指尖抓着床单，就快要泛白了。
最后她的指尖变成了发紫的颜色。
“我会走的。”
我回复了柳梦洁这句话，一扭头，宋暖暖就站在我的身后。
她正在犹豫要不要敲门，但是很显然，她来了有一会了。
或许就是在我走进柳梦洁的病房之后，宋暖暖也进来了吧。
“骁哥，你和柳梦洁，没什么话说了吗？”
宋暖暖拉住我的胳膊，稍微把我往里面推了一些。
我自觉后退了两步，我们之间还能有什么说的呢。
我牵住宋暖暖的手，“没有了，我想，我已经说完了。”
柳梦洁看着我，渐渐咬住下唇。
柳志让柳梦洁靠在枕头上，米莉拿着报告走进来，还带来了几个别的医生。
他们都不是这个医院的医生，甚至都不是d市的。
“这些是我在b市的时候认识的脑科方面的专家，希望对你有帮助。”
米莉让出了位置，柳梦洁做的那些检查报告一一摊开，几位医生七嘴八舌说了起来。
听着他们那些七七八八的专业术语，我大概只能听懂一个晚期。
晚期？
柳梦洁闭上了眼睛，好像呼吸都变重了一样。
“米莉医生，我们出去聊聊吧？”
最年长的医生开口了，米莉点了点头，跟着医生出去。
在米莉的眼神之下，柳志也跟着出去了。
宋暖暖很自觉，站在一个不靠近医生，也不靠近我的位置。
我艰难开口喊了一声，“柳梦洁。”
“你不是要走了吗？”
我回答，“我会走的，只是不是现在。”
“晚期”这两个字还在我的耳边回荡，再看柳梦洁，她身上有一种坦然的感觉了。
现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柳梦洁的人，好像是我，又好像不是我。
“我一直在找机会告诉你，其实我也不觉得你会怎么样，但是我希望你别可怜我。”
柳梦洁一字一句地说，这些话都钻进了我的心里。
我第一次听见柳梦洁咬字那么清楚。
也是第一次看见柳梦洁的表情那么认真。
“其实，你不会可怜我的，对吧？”
她垂下的眼眸闪了一下，我也感受到我的脚底好像在失去了力量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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