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熹微咬紧舌尖收敛心神,她拼尽了全力想要活着,满东周的百姓也拼了命的想要活着。
没道理,她重活一世,依旧救不了自己,救不了那些无辜陷入战火的百姓。
“若是敲门无人应,将军府后门,有一个不大的狗洞,娘娘若是不嫌弃,可以从此洞进入。”
沈熹微重振旗鼓,迈着沉重的步子,沿着院墙,悄悄潜去了将军府外围。
不敢点燃灯火照亮,沈熹微只能就着稀薄的月光与白惨惨的雪地照亮,手指不停地摩挲着哪处院墙有破洞。
“嘶”
破洞还没摸着,沈熹微娇嫩的指尖便被堆砌在墙角的苍耳子藤蔓刺破。
她猛然缩回指尖,抬脚踹开那一丛突兀的荆棘,一个比她腰身略粗的洞口赫然在目。
拎起裙摆,沈熹微毫不犹豫地便往里钻。
一如她所料,此时的将军府早就被禁军围困,兵荒马乱地四处都是此起彼伏的尖叫与打斗声。
荒败的后院,压根无人防守。
朱砂清楚的在信笺里写了,北狄奸细的密函被她藏了起来,至于藏匿地址,她只画了一个弯弯曲曲的圆。
沈熹微脑袋都大了,飞鸽穿书,能承载的纸张有限,她都理解。
可一个藏匿地址还是能写得下吧?
偏生朱砂就在这要紧的关窍故弄玄虚,真真是要她老命啊!
圆形代表了什么她约莫有个猜测,园子里的凉亭,她头顶的明月,可这弯曲的圆又是什么意思?
“这么大个将军府找什么密函,你说这不是扯淡吗?”
两个身着铠甲的禁军朝着后院的湖泊而来。
其中一人捡起一块石头砸上冰封的人工湖,砰的一声,冰面破碎,碧波荡漾。
“得了,别找了,你还看不明白?朝中文武大臣向来对立,丞相大人不过是寻个罪名,铲除林煮雨这武将之首罢了。”
“即便没有这个罪证,丞相也能伪造个罪证。”
丞相?
沈熹微瞳孔倏然紧缩,原来今夜禁军突袭将军府,全都是父亲在推波助澜。
另一人不信:“他们疯了不成,湟水天险全靠林家军镇守,北狄铁骑才不敢犯边。”
“他们构陷忠良,害林将军是小,北狄犯边,攻入湟水以北,那中原岂不危矣?”
“把心放肚子里,北狄人怂了十几年,他们没这个胆量。”
偷偷蜷缩在草丛中不敢动弹的沈熹微,冷笑连连。
不知来日北狄兵临城下,他们可曾会后悔今日助纣为虐?
两人围着湖泊搜寻了一圈,一无所获,悻悻然走了。
担心搜寻的人再返回,沈熹微没敢起身,匍匐着爬过冰冷积雪,眸光恍惚间好似瞧见了一轮闪烁却不规则的圆月。
心神瞬间紧绷,沈熹微猛然回首望向被禁军砸破的湖面。
只见破碎的湖面上,映衬着一轮圆月,呼啸的北风吹皱湖面时,那圆月倒影荡漾,可不正是一个弯弯曲曲,皱皱巴巴的圆?
狂喜不过片刻,沈熹微心便沉到了谷底。
寒冬腊月,朱砂这不着调的,该不会是让她跳下去打捞吧?
唇角勾起一抹苦笑,那不用北狄动手,不用萧炽与萧煜那朵食人花动手,她便呜呼哀哉,见不着明日的太阳了。
摩挲着冻僵了的手臂,沈熹微爬了起来。
朱砂藏匿的手段如此‘高明’,连她都遍寻不着,酒囊饭袋的禁军更是打着灯笼也不可能找到。
找不到,将军府便暂时安全。
将将放下心,准备打道回府,远处却传来禁军的高呼——
“找到了!林煮雨里通外国,通敌谋反的罪证!”
沈熹微脸色倏然惨白一片,怎么可能?
朱砂不会诓骗她,伪造的书信既然藏匿在人工湖里,那禁军搜到的又是什么?
回想起方才那两名禁军的对话,沈熹微忍不住骂自己愚蠢。
既然是早已谋划好的构陷,既然罪证都是伪造的,找不到北狄人那一份,那她父亲现场伪造一份便是。
她苦笑着伸手挖开冰冻的地面,直将十指挖的鲜血淋漓,甲盖倒翻,也才挖了一个巴掌大小的坑。
沈熹微强忍着恶心,拿出林间雪交给她的密函,藏进坑里,盖上泥土,又铺上一层白雪,直到毫无痕迹,她才一头扎进冰封刺骨的人工湖里。
寒意逼人的湖水,好似一把把利刃,无孔不入地钻进沈熹微骨缝里,疼得她四肢百骸都在叫嚣着,抽搐着。
她边游,边用一只手摩挲着冰冷僵硬的腿,饶是如此,双腿还是慢慢失去知觉,身子也越来越沉。
头顶稀薄的月光,散落湖面,好似一盏盏宫灯,照亮了黢黑的湖底。
也在最后一刻照亮了沈熹微最后的生机。
奋力一游,她终于攥住了那个被麻绳结结实实捆扎着的纸包。
浑身湿漉漉地颤抖着爬上岸,沈熹微感觉自己半条命都遗落在湖底,活不过来了。
鞋子都来不及穿上,她便抱着那纸包,只凭一股求生的信念,赤足朝着前院奔跑。
呼啸的西北风席卷着火把烈烈响动,镣铐加身的林煮雨万念俱灰。
“林将军,本相劝你上缴兵权时,你便早该料到会有今日之下场。”
林煮雨猖狂一笑:“沈重,你以为没了我林家,你便能权倾朝野?你那女儿便能掌控后宫?”
沈重从鼻腔里哼出一道气音,正要命人将将军府其余人等通通拿下,远处突然传来一道怒喝:“你是何人?”
沈重只当是林府余孽,干脆大手一挥,“将人带上来!”
两名侍卫将几乎冻成了‘冰棍’的沈熹微拖拽上来,沈重看清她的脸,整个人都傻了。
“孽障,你、你怎会在此?”
沈熹微脸色青白渗人,嗬嗬作响的喉管不断呛咳,俨然一副随时都会断气的模样。
可她还是坚定地一步步走到林煮雨身前,抬起细弱的手臂,将他护在身后。
“本宫乃东周皇后,尔等谁敢放肆!”
极度失温状态下,沈熹微上下牙齿直打颤,一句狠话放出来,在场的人却没一个听清楚她说了什么。
林煮雨长到这么大,还是头一回有一位美人儿,只凭着单薄孱弱的身躯,拼死也要护着他。
“姑娘,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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