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材小用的刘管家已经被闲置了好几个月了,自认为没有自己在,六仁堂会乱成浆糊。看龙老爷怎么收拾这繁杂的局面。没想到龙老爷三下五除二,首先以退为进、以柔克刚,再以化繁为简,从简而无,一切看似无比复杂的一场危机就这样化为无形。六仁堂重新回到了原来的轨道上平稳地运行。刘管家到死都想不明白,光这么多年的往来账目,一把火后,怎么对得清楚。而且他早就放风给那些药材供应商,账房失火,烧了账簿。
刘管家这才想明白,这个世界没有他,太阳照常从东边升起、西边落下,屋檐下的燕子照常冬天飞走、春天飞回。精明的刘管家有一把好算盘,双手打算盘是他的绝技。他心里有一把更好的铁算盘,从来都没算错过。但这一次他似乎算错了。原本他算计的是他的女婿延松顺利地继承龙家的家业,他则成为这个偌大家业的实际控制人。自己的儿子将来就顺理成章地接过他的衣钵。这是他一算成就两代人、幸福三代人的如意算盘。
没想到自己的计划在龙老爷面前如此不堪。自己在偌大的王府花园只是个空职,大小事情还得要少奶奶伊人做主。可自己的女儿是大少奶奶,只恨玉娇投错了娘胎。看着屋檐下的燕子,心里想到,做燕子其实也很好,管他这屋子是不是自己的。可现在只怕是这个屋檐底下自己和儿子都无法容身了。
这么多年跟着老爷,有没有学到老爷处事老练之精髓?老爷的精髓、秘籍是什么呢?是老爷自己常说的“无为而为”、“不争而争”?还是“大象无形”?自己只是管中窥豹学到了的一点皮毛,就开始在关二爷面前耍刀了。
如果现在的自己是龙老爷,那他会怎么来应当下的困局呢?刘管家开始以龙老爷的立场来分析问题,他似乎有了一点感觉。如果自己和延松只能留一个,老爷会怎么选择?当然是选延松;如果自己和儿子玉堂只能留下一个,自己怎么选?毫无疑问自己选留下儿子玉堂。但这不是我刘管家说了算的事,还得要老爷决定啊!怎么样能让老爷留下玉堂?刘管家思考良久,心里基本有了主意,想: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那只能这么办了。
想通透了,刘管家心里就畅快了许多。晚上吃饭的时候,他有意无意地问起六仁堂的事。
他问:“玉堂,现在老爷是每天都去六仁堂吗?”
“是的。不过老爷基本只是上午呆在那里,三小姐和五少爷都整天呆在那。”玉堂回道。
“五少爷也准备学医啦?”刘管家好像警惕了起来,心想如果鹤鸣真要学医安于呆在六仁堂,那延松就彻底完了。
玉堂认真地说:“您还别说,他还可能真是这块料,什么十五大洛、十二正经、奇经八脉、三百六十五个穴位;中药材的药理、属性、配伍过目不忘。”他讲的开始有点兴奋像是在表达自己的丰功伟绩一般滔滔不绝,“他真要是安心在六仁堂,那六仁堂在他手上一定会发扬光大我真要好好地跟他学校学习。”
看着自己憨厚老实本分的儿子,刘管家心里升起莫名的悲凉。难道自己一切的算计只是一场闹剧和笑话?本想着延松的两个对手,鹤友离家不回;鹤鸣卧床成废人。没想到这个人人都认为已经是废人的鹤鸣竟然奇迹般快速恢复,恢复就恢复吧!你在花园里喝茶、抚琴、吟诗做点高雅的事情就好,你来插手六仁堂的事情干嘛?你读的那么多的书白读了?还是日本留学的海归呢?你不能像你的鹤友哥哥一样到外面的海阔天空去闯,非要挤到这小小的六仁堂来干嘛?你是凤凰、你是神鸟!你为什么非要挤在我的燕子窝里啊!
“你好好学吧。”刘管家有气没气地说了一句,片刻又问,“那三小姐呢?”
玉堂有开始他的见神就拜的模式:“三小姐虽然没有五少爷那么好的记忆力,但她毕竟一直在老爷身边长大,性格很温顺,每个病人都说见到她病就好了三分,有个男的大学生当时摔断了胳膊,现在好了也天天来”
“一个男的大学生?”刘管家打断道。
“是的,看着他看三小姐的样子,就知道他心里打什么歪主意,好几次我要伙计把他给支走。”玉堂像是要在他父亲面前领赏一样得意。
刘管家拿起扇子往儿子头上就是一拍,说:“你这个猪脑袋,你是想把三小姐永远地留在闺阁当中不嫁出去吗?”
玉堂辩解到:“三小姐当然要嫁,但她要嫁个当官的或者吃皇粮的,一个还在读书的学生”
刘管家心里想,这个儿子虽然没有他那把铁算盘,但心地好,诚实、厚道,这何尚不是一件好事?自己的算盘这么厉害,算来算去到头来不还是算了自己。简单是福、大道至简,这可能才是龙老爷为人处事的精髓和秘籍,让儿子保留这份纯真吧!心里是这么想,但行动却背叛他的心理,而且往往是不假思索、不由自主地的肌肉记忆。
他说到:“你想过没有,如果三小姐一直不嫁出去,她就是永远的掌柜,你还有出头之日吗?”
玉堂不解地:“什么出头之日,我现在不是很好?”
刘管家气得手指在空中摇晃:“你呀!你觉得我现在好过吗?在这院子里空挂着管家的名号,谁知道那天这样的差事都可能没有。不要你去算计什么,但自己心里还是要有一定的谋划的。上次那把火还没有找我们算账的,这笔账还记在那的。”
玉堂从小就是一个不敢顶撞的人,尽管心里不怎么认可父亲的说辞,但也不再搭话。
“如果三小姐能快速地嫁出去,那现在青黄不接的六仁堂会重用谁?除了你,还有谁?你如果自己在六仁堂站稳了脚跟,我就不怕在这院子里所受的委屈了。你以为在一个地方做采购物品的差事,是每个人都可以做的?不是有血亲骨肉关系,谁会让你做?以前我做管家掌柜,你做采购是沾谁的光?可毕竟你姑妈死了那么多年,现在连延松都靠边了,你指望你那个位置永远是你的,”刘管家开始直白,说,“那我还以为大管家和掌柜的位置永远是我的呢,可能吗?”
听父亲一顿絮叨,刘玉堂才知道自己的处境,才知道自己和这龙家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亲戚,即便是他的表哥也就是他的妹夫延松,是龙家的嫡长子,说扫地出门就扫地出门,他顿时头冒冷汗、后背发凉。弱弱地问父亲,咋办。
刘管家见他已经开窍,说:“你做件好事,去撮合一下那个大学生和三小姐。”
于是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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