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淮左,42岁,镇海集团董事局主席,一个掌管着近百亿资产的集团一把手,什么场面没见过,那个叫阿平哥的男人随随便便就镇住了纸老虎般的家超,可林淮左只一眼就看透阿平哥绝不是个只会拿匕首吓唬人的莽夫,对他是可以讲道理的,能讲道理就好。
扔掉林淮左钱包的那个女人已经回屋,他收回目光,面对那个叫阿平哥的男人不善的提问,淡淡地回答:“那是我的钱包。”
林淮左终于说出了本该早早说出的话,那是他的钱包。当他第一眼看到那个女人,一瞬间有点恍神,他的心像是被什么猛锤了一下,咚的一声,甚至在那个瞬间,他似乎觉得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
但林淮左只让自己恍惚了几秒钟,他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个女人,她像一只护着幼崽的母兽,冷静又凶猛。家超不是她的对手。他突然有些好奇,他看得懂那个女人的神情和肢体语言,他确定她知道那是他的钱包,他想等着看看她打算怎么样把钱包还给他。
所以,林淮左什么都没说,一直保持沉默,像一个胸有成竹的猎手,等待猎物自投罗网。
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那女人手一扬,毫无征兆的就把他的钱包扔了。他一下子急了,钱包里有非常重要的东西。接下来,他本该发怒,本该去质问那个女人!可是令他自己都感到意外的是,当他再次看向那个女人,他很平静,仿佛一个大人看一个小孩子做了一件淘气的小事,没什么大不了,要是计较那就是他的不对了。
然后,那个女人迎着林淮左的目光,没有丝毫畏惧和愧疚,仿佛在隔空跟他较量:“我就是扔了,我就是想等着看你能把我怎么样?”他再次精准的捕捉到她传递的信息,那感觉,熟悉的很奇怪。
更奇怪的是林淮左自己的反应,他向来最不能容忍的就是不听话,这世界唯一不听话他又只能纵容的只有他儿子。他身边的那些女人都是顺从的,会看他脸色的,没有一个女人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故意扔他的东西挑衅他,并且,不怕。这让他觉得,这女人有点意思。
阿平哥的声音把林淮左的思绪拉回来,阿平哥说:“你们三个大男人,趁我家里没男人在,欺负我家女人,人品太差,再加上天气又这么冷,你的东西我不想捡。除非”
胖男人见状马上接话:“你好,你可以叫我老王。实在抱歉,都是误会,我知道不是钱的问题,但你付出劳动,我们必须要给足够的钱。1000可以吗?”
阿平哥摇摇头:“看来里面的东西也没多重要。”
老王又说:“5000?”
阿平哥继续摇头,继续玩味的看着钱包的主人。
林淮左以一种客气又不容置疑的口吻说:“10000。麻烦你了。”
阿平哥这次没有摇头,但也没有动。
老王立刻识趣的从自己钱包里数了10000元递给阿平哥。
阿平哥这才脱掉鞋子,挽起裤腿,跳下河道,趟过还有薄冰的河水,捡回了钱包。
阿平哥把钱包在自己衣服上蹭了蹭,把水渍大致蹭干净后才递给林淮左。他盯着林淮左看了一会,缓缓说道:“我看你一把年纪了敬你是个长辈,我诚心送你个忠告,别欺负我妹妹,否则你没好果子吃。”
林淮左并不理会他的挑衅,挥了挥手中的钱包,礼貌的说:“谢谢。”
阿平哥有些意外,顿了下然后一本正经的说:“不用谢,你付钱了。”说了也转身回屋去了。
本来今天是闲来无事林淮左与自己的老友老王在一个路边集市上兴趣盎然的闲逛,同行的还有家超,林淮左的亲外甥。
林淮左跟老王很喜欢石子乡这个小地方,他们俩只要有时间,总爱找一些偏僻的环境好的小地方随意走走看看,这是他们多年来的习惯,为的是远离喧嚣保持初心。过度的灯红酒绿纸醉金迷会使人迷失,他们刻意找时间把自己抽离出来。
他们在这里已经呆了七八天。但对家超这个年轻人来说,这个地方就太无聊了,这是年轻人眼里的穷乡僻壤。
没想到闲逛途中林淮左的钱包不知道什么时候丢了,家超一口咬定是那个小女孩偷的,一路狂奔追着小女孩骂,引得路人纷纷侧目,这也让林淮左不由得心生厌恶。
解决问题的方式有很多种,但家超选择了最差的一种。不,他根本不是冲着解决问题去的,而是纯属没脑子发泄。妹妹一直央求林淮左给家超这个亲外甥在镇海集团安排一个位置,可这种素质,怎么能进镇海集团?家超这孩子还需要好好调教。
林淮左、老王跟家超三个人站在车子跟前,家超对刚才的状况急于解释,急赤白脸的样子,刚准备开口说话,林淮左一摆手,示意他什么都别说,家超只好把一肚子要吐槽和推卸责任的话生生憋了回去。
家超打开车门自顾自的坐上去。林淮左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老王,老王跟他的目光碰了一下然后转移开来,意思是:“你的家事,我不参合。”
林淮左缓缓开口:“家超,你该回去了。”
家超一时没听明白,从车窗里探出脑袋,傻乎乎的问:“你们还要继续逛吗?”
林淮左继续对司机说:“开车带他去机场。”
家超这才急了,一边下车一边说:“舅舅,我去机场干嘛呢?我机票也没订,还是让我陪着你们吧,你们两个人我不放心!”
林淮左一个眼神就让家超又老老实实又回到车上,车子启动,载着家超离去。
林淮左站在路边,似是低头沉思,实则什么都没想,他只是想要冷静一下,冷飕飕的北风吹过来,打在脸上,他竟然需要借助外力让自己冷静一下?这个行为本身又令他哑然失笑。
只是一个长得像惠蕴的女人而已,是年纪大了吗,要不怎么会莫名其妙的被一个陌生女人搅的情绪波动。
一直默默站在一旁的老王开口了:“怎么着,叫辆车回酒店。”
林淮左沉默不语,老王继续耐心的等着,直到天色暗下来。
林淮左终于开口,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老王说:“她很像她。”
老王瞥了他一眼,说:“但是你很清楚,那不是惠蕴。”
是啊,那当然不是惠蕴,自己的妻子惠蕴早就不在人世了。林淮左也不相信什么怪力乱神之类的玄学,人死如灯灭,这世上再也不可能有惠蕴这么个人了。
可是,惠蕴是林淮左的心瘾。这十几年来,他一直在追随惠蕴的影子,哪怕只有一点点像,他都想要拥有。他身边的女人,都是惠蕴的替身,替她温存他冰冷无趣的生活。
老王盯着林淮左看了一会儿,像是在研究什么,过了一会儿继续说:“你知道的,那不是惠蕴,那是另外一个女人,只是长得略微有那么一丁点儿像惠蕴而已。但你也看到了,那个女人不好惹,跟惠蕴完全是两码事。”
是啊,跟惠蕴完全是两码事,林淮左怎么能看不明白。惠蕴的性子最是温顺,情绪也很内敛,而刚才那个女人,很明显脾气不算是好的。
风越来越大,林淮左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乡村小道上并没有路灯,黑漆漆的一片,只有路对面一排院子里透出一点点光线。他看向那女人刚刚走进去的院子,影影绰绰的人影在窗下闪现。
老王的烟抽了一支又一支,最后终于忍不住掐掉手上那支没抽完的,说:“怎么着?一直站在这吗?我年纪大了站不住要站你自己站。”
林淮左抬眼看了看院子大门上挂的招牌“云裳花栖小栈”,说:“再等等。”
再等等,等什么呢?不太确定,但林淮左有种直觉,那个女人会再次走出来,他们之间的事情并没有结束。
老王调侃的问:“再等等?等到半夜十二点?让人家不忍心看咱们两个站在外面?你搁着演什么苦情戏呢?幼稚不幼稚?”说完,便往“云裳花栖”那边走去。
老王在院子门口停了下来,林淮左跟过来刚想说什么,被老王一个嘘声禁止。
那女人一直在河东狮吼:
“你是不是疯了?”
“我意思就是让你吓唬吓唬他们!”
“你干嘛要他们那么多钱,你这是敲诈你懂不懂!”
“他们要是跟你较真,转头去报警,你这就是犯罪,你要去坐牢的!”
待她吼完了,阿平哥才慢悠悠的开口说话:
“这是他们自愿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懂不懂?”
“我咋就一下子犯罪了,我也懂法好不好,你少吓唬我!”
“再说了,我看他们给的挺痛快的,一点没带犹豫的,看样子是不差钱。”
那女人一下子又炸了:“人家差不差钱跟你有啥关系?我真想杀了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林淮左跟老王对视一眼,行啊,这女人还有点道德底线,知道敲诈人钱是不对的。可没想到接下来的对话就把这个道德底线迅速击穿了。
那女人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这敲诈来的钱拿在手里不烫手吗?赶紧洗白去!”
阿平哥叹了口气:“怎么洗?领导请指示!”
那女人说:“他们一看就是外地人,让他们住咱们家客栈啊,住宿费收高点,反正现在也没人住,房间闲着也是闲着,咱们再给他们提供点餐食,把这些钱全部抵了,这不就洗白了吗?”
阿平哥一阵大笑过后说:“真真妹妹,我真是服了你了,从小到大你就鬼点子多,你真是个人才!”
老王低声说:“我也真是服她了,这叫什么“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明明跟那个阿平哥的敲诈手段如出一辙好不好!这女人怎么好意思这么振振有词的讲这些!不过至少还有点法治精神知道把钱洗白!”
可林淮左听到的关键词只有一个,原来她叫珍珍,是哪个珍呢,是珍贵的珍吗?。
哐啷一声屋门打开了,真真从屋里走了出来,林淮左故意背对着院子站着。直到真真说:“哎,两位?这么晚了,要住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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