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盛六娘哭着喊着“你威远侯府无权干涉盛府家事”的时候,盛老爷就坐在屏风后面,静静看完了全程。
看着他十几年如一日疼爱的幼女,名为嫡女实为外室女的盛六娘,在条条铁证下癫狂无状,迹类疯迷。
陈擒虎就坐在他身边,极力掩饰快要溢出来的笑容,强忍着装出一副严厉肃穆的神情。
太爽了。
真的太爽了。
白沉香来威远侯府赴宴的那几日,只是去陈玉凝房中用了些糕点,当晚就突发寒症,临走时特意与王夫人贴耳相别,顺带说出了那些糕点的可疑之处。
王夫人护女心切,连夜探查澜川馆,顺藤摸瓜揪出了钱婆子,正犯愁没地报复呢,盛老爷就屁颠屁颠来递把柄了。
当着他的面,一场审讯开始。
钱婆子供出了盛六娘如何买通她给陈玉凝下药。
仙桃供出了盛六娘如何挑唆她把郑姨娘推进池塘。
蜜橘供出了盛六娘如何让她去找京城中的窑子,买来了损伤宫体之药,又买通钱婆子下手。
红杏供出了盛六娘如何许以千金,挑唆她污蔑盛四娘与外男私通。
至于这桩案子的具体情况……盛老爷早就再清楚不过了。
盛夫人临终的亲笔信上,则揭示了她是如何“狸猫换太子”,将本名“妞妞”的盛家七小姐以庶冒嫡,成了如今的嫡出六小姐。
人证物证俱在,纵使盛六娘浑身上下长了一千张嘴,也难辞其咎。
铁案已成。
只是……到议定刑罚的时候,王夫人犯了难。
是啊,盛六娘到底是盛家的女儿,威远侯府总不能把别人家女儿勒死了扔出去吧?
放过?绝对不行!报官?啊呸呸呸!盛家好歹是侯府的亲眷,又有承平伯府做亲家,真闹到衙门去,谁家脸上都不好看。
就在王夫人左右为难、骑虎难下的时候,屏风后面递过来一张纸条,绿菀眼疾手快,接过后快步呈到她面前。
陈擒虎才不会让老婆难办呢,这好大一出戏演到中途,他就把面如土色的前妹夫拉到屋外商讨了一番,出了结果后才回来继续看完。
扫了一眼纸条上的内容,王夫人很快拿定了主意。
钱婆子关押柴房,等伤养好了找个人伢子卖去偏远苦寒之地;红杏、仙桃、蜜橘堵着嘴捆了塞马车里,带着按了手印的认罪书,即刻启程送回盛府,任凭卫夫人处置。
至于盛六娘……
捆严实了塞进另一辆马车里,福嬷嬷亲自陪同,再由盛家陈家各出一个丫鬟随行,送到京郊锦屏山的灵觉寺,外头问起来全说是养病,兼带发修行,为亡母祈福。
时间么……怎么也得一年半载吧。
没准儿,永远都不能回来了。
当王夫人宣布对盛六娘的处罚后,她直接像饿狼一般伸着爪子向王夫人扑去,被禧嬷嬷挺身挡住;喘着粗气挣扎反抗时,眼角瞥见陈玉凝噙着淡淡的微笑,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指着她不管不顾地大喊起来:
“你个小贱人别得意!你以为你强到哪儿去!活该你姨娘被灌——”
“灌”的音才发了个气声,旁边的福嬷嬷扬手就是一记极重的耳光,盛六娘被打得偏过头去,半边脸迅速红肿,还吐出了一颗带血的牙。
她说了什么、想说什么,陈玉凝全然没有听见,也压根没心情去听。禧嬷嬷怕盛六娘胡言乱语再生事端,直接拿了刚才使用过的破布再次塞入她口中,把她恶心得几欲作呕,却全无反抗之力。
抓完了人,清完了场,陈玉颜直接被吓得瘫软在座位上动弹不得,陈玉凝比她稍好些,但也是花容失色,气喘不定。
不待她俩缓过劲儿来,陈擒虎直接大喇喇地从屏风后面走出,冲俩闺女龇牙一笑。
陈玉颜:“……”
陈玉凝:“……”
什么玩意儿啊这是?!
爽完了,也笑完了,面对两个不知所措的女儿,陈擒虎把脸一板,恢复处理公务时不苟言笑的样子,正色沉声道:
“事不宜迟,有想问的等风波过了再讨论。等我说完话,你们立刻收拾行李,即刻启程。”
启程?启程去哪里?
陈玉颜正要询问,王夫人已抢先一步开口道:
“颜儿收拾一下去皎园,凝儿收拾一下去上官尚书府上。这两处我们都已经商量好了,都是愿意的,你们拿上行李和礼物即刻过去,差不多要住天,等家里把事情都解决完了,再把你们给接回来。”
盛老夫人本就是个到处挑事的搅屎棍,又极其疼爱唯一的“外孙女”,今天趁着她出门上香,潦草处决了盛六娘。等她回来等要闹个天翻地覆,被卷入其中的两个庶女自然会被首当其冲地针对,与其白白受牵连,不如先去别的地方避避风头。
至于盛六娘不是亲生外孙女这件事……陈擒虎还记着冯娇儿的仇,打死不愿泄露出去;王夫人更是乐得看这个老虔婆竹篮打水一场空,更不会多发一言。
姐妹俩对视一眼,陈玉颜仍是懵懵懂懂的:“可是……父亲,母亲,皎园是什么地方?在哪个亲戚家?”
她虽然知道白家表妹在京城赁房居住,但关于她住在哪儿,陈玉颜可是一问三不知,陈擒虎骤然提到皎园,她自然是一头雾水。
再说了,她亲娘还在病床上躺着呢!当女儿的不侍疾,跑去亲戚家干什么?
“父亲,母亲,我姨娘……”
陈玉颜正欲商议一番,就见郑姨娘拈了块帕子从门口火急火燎地跑进来,脸不红气不喘,精神头倍儿棒:“夫人,老爷,事都解决了?我接下来要做什么?”
她看起来欢欢喜喜的,适才憔悴的病态一扫而光,见女儿目瞪口呆地盯着自己看,便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解释道:“放心吧,颜儿,你娘我水性好着呢,怎么可能被个水塘子淹死。是夫人故意叫我这么做的,吓着你了,别在意哈。”
郑姨娘本就是王夫人的陪嫁丫鬟,王夫人对她擅长水性这一点再清楚不过了。先前白姨娘落水而季姨娘丝毫未受惩罚,盛六娘也起了不臣之心,这次郑姨娘又故意言语挑唆,是以顺利成局。
看见生母无事,陈玉凝悬着的心和憋着的气都定了下来。几人正说着话,陈擒虎身边的小厮突然匆忙进来禀报,张口便是盛老太太的车马已经从城郊寺庙里启程,似乎是得到了盛六娘受罚的消息,正向威远侯府赶来。
王夫人听罢脸色急变,道:“那就更慢不得了!快,禧嬷嬷,快去吩咐他们套车!颜儿,凝儿,你们跟着去,直接上车就行,行李什么的我让你们的丫鬟待会儿连人带货一起捎过去。快走,快!郑姨娘!你也快点回去装病!”
郑姨娘应了声喏,脚底抹油飞速闪人了。王夫人和侯爷急的团团转,陈玉颜和陈玉凝猝不及防,只能勉强跟着禧嬷嬷赶去偏门处,乘上马车,在第一个岔路口分道扬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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