态度变化之快,实在是令人感慨!
这人啊,若是没点能耐,就连自家女婿也会看不起。
朱全章心中无奈,转言道:“今日娴儿身体不适,请了御医前来,此事你可知晓?”
杨士钰脸上闪过一抹尴尬,回答道:“小婿今日事多,还没来得及去探望娴儿,御医看过后可是说了什么?”
朱全章神色间多了些许不自然,缓缓开口道:“御医诊出了喜脉。”
喜脉?
也就是说,怀上了身孕?
这
杨士钰瞬间呆滞,呐呐道:“娴儿当真怀孕了?”
朱全章点点头,也是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老蚌生珠之事不是没有,可毕竟少数。
算是一件喜事,但又令人有些难以启齿。
女儿先前和离多次,膝下有儿有女,只不过都不在身边,现今好不容易再嫁人为妻,有了身孕,万万不可重蹈覆辙。
若不是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朱全章真不打算透露这么多事情。
眼下也不希望女婿能够做出多大事情,只求不被人利用落入旁人的圈套。
丢官事小,丢命事大。
和离与守寡可不能混为一谈。
杨士钰心情可谓是复杂至极,本以为娶了朱娴之后,这一世都不能再有孩子,这对一个男人来说多少有些遗憾。
可当得知朱娴有了身孕,他心中实则也并没有多少喜悦之情。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想不明白,也没时间多想,当下激动起身,说道:“小婿这就去探望娴儿,还请岳父大人恕罪。”
朱全章将人拦下,说道:“倒也不必急于一时,眼下还是说说瞿家旁支的案子。”
杨士钰闻言,心中大安,恭声道:“依岳父大人方才所言,瞿家旁支与皇后之间存在着极深的关系,而案犯瞿鹏诚又是旁支长房嫡长孙,身份非同一般。”
朱全章接口道:“依着老夫的意思,这案子你能推则推,实在推不了,那就把江景辰顶到面上,你跟随其后,不要有所逾矩。”
杨士钰顺势说道:“小婿也是如岳父大人这般想,因此先前就与江景辰明言,也叫他亲自去了京兆府,以他的名义让京兆府协助办案。”
朱全章询问道:“他亲自去了?”
杨士钰回答道:“去了,先是去见了京兆府尹,随后还见了京兆府少尹。”
朱全章继续追问道:“当时你可在场?”
杨士钰摇了摇。
朱全章若有所思,沉吟片刻,开口道:“案子先不着急审,老夫与京兆尹有些私交,待询问过后再多决断。”
杨士钰应了声“是”,随后又想到了什么,迟疑道:“先前就曾出过私采铜矿之事,牵扯到了瞿、沈两家,该不会那事真是瞿家旁支干的吧?”
朱全章冷哼道:“不用怀疑,就是瞿家旁支干的,更是胆大到私铸假币,此等祸国之举,当真该杀。”
圣上登基还不到十年,就出了这种祸国之事,这可不是什么好预兆。
杨士钰犹豫道:“这事儿跟皇后也有关系吗?”
朱全章摇了摇头,说道:“事前不知道,东窗事发后才知晓,当时圣上就曾派还是监察御史的江景辰前去巡查。后来不知怎的,不仅瞿、沈两家,就连皇太后、贵太妃、皇后、以及两位皇子都牵扯其中。”
那时还未分封诸王,皇太后与贵太妃之间稍有缓和。
事情却是越闹越大,牵扯的人越来越多,且都是身边至亲之人,即便是圣上,也没办法做到依法惩处,索性小惩大诫,将事情压了下去。
当时朱全章还在政事堂,只不过对于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天家私斗,众相们都不乐意掺和。
现在想想,江景辰从那时候便已经身在局中。
该不会是那时候就已经在谋划了吧?
若真是这样,此子心计之深远着实是会令人感到心寒。
朱全章心知可能性极小,可依旧被脑海中的想法吓了一跳,慎重思考之后,紧跟着说道:“你与江景辰同为刑部官员,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你们属于同坐一条船。”
这话锋听着有些不对,杨士钰没敢发问,只能耐着性子静静听着。
朱全章继续说道:“早在淮南道时,庞相就曾派人暗中与江景辰接触,回京后杜相更是亲自约见江景辰,此二人都是眼光毒辣之辈,不会无故做出此举。”
杨士钰越听越觉话中多有吹捧之意,犹豫片刻,接口道:“会不会是想要收归己有?”
朱全章摇头道:“是与不是,也就只有庞相与杜相知晓。他们一个是中书省令,一个是门下省侍中,三省两位主官同时看中江景辰,单是这一点就足以引起重视。”
那时候的江景辰还只是监察御史,何德何能受到三省两位主官的重视?
杨士钰想不明白,心中又像是被猫抓鼠咬般难受,于是便追问道:“岳父大人以为,江景辰如何能够被两位相爷重视?”
朱全章想了想,说道:“想来是因为江景辰够特别。”
什么叫做够特别?
杨士钰又听不明白了。
话既然说到了这里,朱全章也不再隐瞒,坦言道:“江景辰之父江彦钧,曾多次想要投三省主官门下,以期借势进去政事堂。”
杨士钰点头道:“这事儿小婿也知道,当初江彦钧也曾找过岳父大人帮忙。”
朱全章嗤笑道:“他不仅是找老夫,任何能找的人都找了个遍,期间亦是不知透露出什么消息,最终与沈相身边的谋士费兴仑搭上了线,说起来这人你也熟悉。”
不仅是熟悉,关系还非同一般。
杨士钰自然不会在这件事上隐瞒什么,当即说了一遍与费兴仑之间的交情,随后说道:“岳父大人是想说,江景辰早就已经成了沈相手中的棋子?”
朱全章神情淡淡,开口道:“不是沈相,而是政事堂,你可知为何?”
杨士钰想不通其中关键,苦笑道:“难道是因江景辰身怀大才?”
朱全章笑了笑,说道:黄口小儿,能有多大的才?之所以会如此,只因江景辰乃是圣上选定的棋子,也正是因为江景辰是圣上的棋子,众相才会把江景辰当做棋子。”
这话并不难理解,无非就是众相要用圣上的棋子去赢圣上一局。
杨士钰逐渐抓住了些许思路,感叹道:“无论下在何处,他既会是黑子,也会是白子,如此一来,关键棋子失去了最关键的作用,那便无法成为输赢的关键,也就是说众相既是在用他,也是在废了他。”
朱全章没有在这件事上多说什么,只道:“你要明白一件事,重点不在于江景辰做了什么,而是他所做之事,最终会被哪一方所利用。”
经此提点,杨士钰思路彻底打开,接口道:“如今的形势之下,江景辰属于做什么都对,也属于做什么都不对,他已经不再是关键,所有的关键都在于他身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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