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难道父亲想要苏凌助大晋卫天子?这根本不可能啊当初天子便宣他进宫,言语中多有暗示拉拢之意可是苏凌他拒绝了啊,虽然拒绝的十分委婉而且,现在苏凌是萧元彻的心腹,萧元彻对他的看重,不亚于郭白衣这次与沈济舟战,许多的谋划,也是皆赖苏凌的他怎么可能会”徐一脸的惊愕和不解道。
“怎么你以为绝无可能么?”徐文若淡淡道。
“当然以现在的情形,苏凌助大晋、卫天子绝无可能可是若局势改变了的话呢?”徐文若不等徐说话,又沉声道。
“局势改变?父亲指的是”
徐文若忽的眼神灼灼,一字一顿道:“他不助大晋那便逼他助大晋逼到他无法选择只能选择天子!而徐啊,我让你现在接近萧笺舒,明里暗里助他其实真正的目的不在萧笺舒,而就是在逼苏凌终有一天投效天子!”
“接近萧笺舒,并为萧笺舒出谋划策不是会让萧笺舒的实力更加的强大起来么?为何是在逼苏凌选择天子?孩儿彻底糊涂了”徐一头雾水道。
“萧元彻已老为父也老了但天子、苏凌、萧笺舒还有你都风华正茂现在这个世间虽然还在我和萧元彻这些老家伙的手中可是我们还能左右局势多久呢?这个世间左右局势者,必是你们年轻一代人啊”徐文若似叹息道。
徐闻言,也是一阵叹息,看着对自己的父亲两鬓白发,忍不住眼眶一热道:“父亲您定然长命百岁”
徐文若摇摇头,有些凄凉道:“还是不要长命百岁的好长命百岁,却只能看着大晋一步步地被萧元彻攫取而无能为力,这不是生存,而是煎熬!”
徐文若摆了摆手道:“还是说回方才徐啊,你真不明白,为父说的现在让你暗中接近萧笺舒,为他出谋划策,最终目的是为了让苏凌投效天子这个道理么?”
徐一脸惭愧,拱手道:“孩儿鲁钝”
“萧元彻已老,便是再能活命也必然比天子早归天除非萧元彻他大逆不道,敢弑君!”徐文若沉声道。
徐听到弑君二字,心中不由得一颤。
“可是他萧元彻不敢如此做任何弑君者,皆无好下场便是本朝的自前朝的江山,也是通过禅让而来禅让继为天子,此乃承天之命,可是若弑君,此乃谋国篡逆!他萧元彻便是再不爱惜名声,也不会不顾这些的”徐文若淡淡道。
“可话说回来了凡事都有个例外,若是萧元彻胆敢弑君,我徐文若和徐氏全族,拼得满门皆死,也要与他萧氏同归于尽!”
徐文若的神情满是毅然决然,“徐啊无论为父以后还是否活着,你都要牢记徐氏一门,为大晋江山不计一切代价!你记住了么?”
“孩儿铭记于心!”徐声音颤抖,郑重大拜道。
“接下来,为父便和你讲一讲为父也好,还是为父让你表面上助萧笺舒也罢到底是为了什么”
徐文若顿了顿方道:“想要苏凌为大晋和天子计,只有一种可能便是萧元彻死了而后继的萧元彻的儿子,上欺天子,下压群臣,目无百姓百姓的日子比如今还要艰难和黑暗而且,苏凌自己也要被整个萧氏猜忌和孤立,甚至自身都难以保全而要达成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也是唯一可行之法”
“萧元彻死,萧笺舒继承其位!而且只能是萧笺舒,其他谁也不行更绝对不能是萧仓舒!”徐文若眼神灼灼道。
徐文若方讲了这一句话,徐已经有些明白了父亲的谋划,他隐隐觉得父亲在下一盘棋,一盘很大的棋。
“若是萧仓舒得以成为萧元彻的后继者,那苏凌必然死心塌地,扶保萧仓舒那到时候,大晋和天子想要图存,将会是不切实际的痴心妄想以苏凌之才,徐啊我也不是厚此薄彼,除了你有郭白衣之才,能与苏凌斗一斗,否则大晋必落于外姓人之手也!”徐文若沉声道。
“而,一旦萧仓舒失势,后继者乃是萧笺舒,那就不同了不说将来,便是现在,萧笺舒和苏凌便势如水火,若不是因为萧元彻还在的缘故,两个人怕是早就你死我活的撕破脸皮了所以,萧笺舒若是成为后继者,无论出于私心,还是苏凌一直心存的大晋黎庶百姓的公心,都是苏凌绝对接受不了的所以,徐啊,萧笺舒继承萧元彻之位后,他与苏凌之间必有一场你死我活的争斗!是也不是!”
徐文若颇有深意的看着徐道。
“是孩儿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萧笺舒握有天下和军权,但苏凌有萧仓舒的支持更加上他乃惊才绝艳之辈,若是他与萧笺舒对上,这场争斗到底谁胜谁败呢?”徐有些看不透道。
“呵呵”徐文若淡淡一笑,摆了摆手道:“谁胜谁败根本无关紧要,重要的是,要让萧笺舒和苏凌之间争斗无休止的争斗下去他们两家才不会一家独大就算到时候天下皆平,但只要萧笺舒和苏凌两股势力皆在,天子才能岿然不动!只有这样,当今天子才能在夹缝中生存韬光养晦,积蓄力量”
徐文若的眼中满是灼灼的杀意道:“一旦萧笺舒和苏凌抖到你死我活,两败俱伤之时,那才是天子等待的机会,才是大晋得以延续的机会到时候,萧苏已成两败俱伤之势,天子振臂一呼,诛贼为晋,天道昭彰!”
徐文若说完,神情才有所缓和,看着徐道:“徐啊现在你可明白,我为何要你助萧笺舒了吗?”
徐只觉脊背发凉,头皮发麻。
他使劲点了点头,抑制住自己起伏的心绪道:“孩儿明白了,如今萧笺舒和萧仓舒势力不分上下,但徐家明着助萧笺舒,让他得以继承萧元彻之位,其实是暗助天子和大晋,我们所做的便是要打破萧笺舒和萧仓舒之间的实力均衡的局势,逼苏凌跟萧笺舒争斗,才好保证我大晋,我天子岿然不动”
“不错这便是为父下的一盘大棋此计,乃驱虎吞狼之计也至于萧仓舒和苏凌之间,谁是虎,谁是狼自然不重要!”徐文若一字一顿道。
“孩儿明白了孩儿一定牢记父亲的重托绝不辜负!”徐一正衣冠,大拜叩首道。
“徐啊记住你今日的话,若是你为了一己私欲,到最后真的与萧笺舒沆瀣一气徐氏英灵和徐氏族人定然不会放过你!你好自为之罢!”
言罢,徐文若缓缓的站起身来,淡淡道:“行了时辰不早了,你早些歇着吧那什么经文的,本就是做做样子给萧笺舒看而已,不想抄,就不抄了”
徐文若一甩衣袖,迈步走出了书房,消失在黑夜之中。
徐看着父亲消失的身影,伫立在廊下,久久不动。
大晋京都,大内承泽宫。
这承泽宫原本是先皇贵妃的居所,后来太妃薨了之后,此处便无人居住了。
虽然无人居住,但好歹也是太妃的宫殿,故那些小黄门和宫女们每日还是尽心打扫,宫内一应物什依旧奢华无比。
只是,不久之前,承泽宫迎来了一位新的女主人。
景妃高氏。
这景妃高氏,乃是当朝执金吾宣明伯爵高麟之女,如今年岁早过二八,已然近双十的年华了。
可是生的却是天生丽质,更弹得一手的好琵琶,吹得一手的好箫曲。
高氏未进宫前,便与丞相萧元彻之女萧舒以姿貌并称大晋双姝。
至于这高氏为何会进宫,也是出自如今天子刘端身前最为倚重的中常侍何映之手。
原来,自萧元彻率大军出了龙台,奔赴北疆与沈济舟开战以来,刘端本想冷眼旁观,静待结果。
可是架不住身边清流孔鹤臣、武宥和保皇一派谢烨等人天一次的撺掇,皆言此乃大晋良机,圣上绝不可无动于衷。
刘端也明白,这场仗无论是沈萧谁胜,自己得日子也不会好过半点,所以,在这些臣子的软磨硬泡,苦口婆心的所谓死谏之下,终于还是动心了。
可是,他这个天子,无兵无权,便是身边的大内禁军,也是萧元彻的人,派兵暗中搅局,除非是他不想做天子了。
虽然做天子也是傀儡,但总是衣食无忧,刘端还是不愿意不顾一切,孤注一掷的。
那只有在龙台筹措运往前线的军粮上做手脚了。
比如磨磨蹭蹭,说好十日送粮到前线去,定要以各种借口,拖上半月之久;比如就算真的到了不得不送粮的当口,那就以次充好,或者数目斤两减半这些。
这些小动作,萧元彻军中主要的文武皆知。但萧元彻更多的时候却是一笑置之。
本身他也没指望刘端真的能老老实实的要粮给粮,只是天子的粮草,不要白不要
天子做手脚,给的粮草不足或不及时,萧元彻自己也无所谓,反正灞城、南漳、灞南、旧漳还有新占的沈济舟的各城都有粮草,再加上沈济舟的大粮仓麒尾巢的粮草都被苏凌搬回自己军中了,萧元彻哪里会缺粮呢?
因此,这仗打了大半年,萧元彻的粮草不但未捉襟见肘,反而越打越多。
直到最后,连刘端都觉得这样很无趣,自己担惊受怕,生怕萧元彻恼怒,辛辛苦苦想出各种名义克扣前线军粮,结果对萧元彻什么影响都没有。
自己还干嘛出力不讨好,放着清闲日子不过啊?
索性,刘端便躺平拉倒。趁着萧元彻不在京中,过几天帝王舒坦日子,那才是正儿八经的。
因此,萧元彻要粮,给他!萧元彻要器械,给他!
萧元彻要兵卒给不了!
不是他刘端不想给,是真没有天下兵马,刘端皆无法调动,难不成让宫里那数千的太监打扮一下上战场去么?
可是,刘端的日子是舒坦了不少,然而,躺平的日子长了,人自然就闷得发慌,闲的无聊。
不仅如此,这刘端还是个多情的主儿,自当年龙煌诗会,自己一眼那看见如仙子一般的黄衣女娘萧舒之后,便再也忘不掉这个黄杉身影了。
可是那毕竟是当朝第一权臣萧元彻之女,自己也不能明目张胆的宣她进宫,吃个饭,聊聊人生理想什么的。
若是换个旁人之女,那早就被御赐赏饭了
想人还见不到,见不到就更想。
以致这刘端一发不可收拾,思萧舒如狂。
做什么事都无精打采,心不在焉,一副恹恹的郁郁寡欢模样。
不仅如此,每每后宫侍寝,无论是谁,刘端皆先下了旨意,今晚什么颜色的衣衫都不要,只要黄裳!
久而久之,后宫各嫔妃的穿着一水的黄
天子爱黄裳的小道消息便不胫而走了,到后来,不仅是那些嫔妃,便是连许多痴心妄想的宫女都暗暗地在外面的衣衫内罩了黄色的中衣。
万一哪天被天子临幸了呢,要时刻穿好战袍,做好战斗准备!
可是,无论是宫女还是嫔妃,就算她们再穿黄裳,那也不是萧舒啊。
所以刘端依旧是眉头不舒,整天相思成灾,失魂落魄,茶饭懒用的。
作为新晋被提拔的中常侍何映,当然另一层身份刘端少年时的玩伴贺日央却是不能被外人知晓的。
所以,人前时,刘端呼之为何映,等关起门,就剩他俩时,方才呼之原本的名字贺日央。
既然都私下说话了,刘端自然不会对何映有所隐瞒,便将他相思成疾,心念萧舒之事一五一十的都告诉了何映。
其实,就算刘端不说,那何映也能看得出来。
到后来,刘端更是不顾天子颜面,求何映想个完全的办法,哪怕能在远处看上一眼萧舒也是好的。
可是何映却是没咒念,他一个刚刚当上的中常侍,一无人脉,二无权势,自己跑到萧府,还不能说是天子之意,更要将萧舒单独带进宫里。
除非他活够了
于是何映也是好几天茶饭不思,想主意想的脑仁都疼。
还真别说,他还真就想了个主意来。
萧舒是绝无可能被召进宫中的,那换个人成么?
换个跟萧舒颇有渊源的女娘,也是风姿绝色的佳人,总是可以的罢。
于是,何映便想到了,与萧舒合成大晋双姝的高氏。
那高氏本就跟萧舒相熟,说是小姐妹也不夸张,两人在宫外之时,也是多多走动,相互友善。
萧舒善霓裳舞,那高氏琴箫双绝,两个人总在一处,倒也珠联璧合。
萧舒惹不起,那宣明伯爵高麟的女儿,要是召进宫中,你这高麟岂不巴不得赶紧送女儿入宫啊。
宣明伯爵高麟,乃是前朝外戚一支,祖上也是前朝举足轻重的,只是前朝已经没了六百余年了,高氏传到高麟手上,早已破败。
但大晋总还是标榜自己得位正统,善待前朝宗族,故而赏了高麟一个宣明伯爵挂着。
这个伯爵不入六部,不进中枢,完全就是个虚职。
可是高麟是个官迷啊,做梦都想光宗耀祖,重振高氏威名。
所以只要一有机会,便消削尖了脑袋往官员队伍里凑合。
恰巧,前次因为龙台夷吾族之祸,原执金吾脑袋混没了。
萧元彻更借这个由头,将整个京都治安拱卫全部抓在了自己得手上。
可是,执金吾虽然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了,但还得有人充任不是么,要不然萧元彻还得被那些言官和清流参。
索性,萧元彻就大方一回,将这个有名无实的执金吾的任命,交给了刘端。
刘端思来想去,觉得没什么意思,就随便指了个人的名字,正是这位宣明伯――高麟。
高麟没什么本事,也没什么野心,资质平庸,他也知道,无论是当今天子还是萧元彻,抑或各地的割据势力,那都是神仙打架,自己连个侯爵都没混上,所以那些事情也不是自己能操心的。
他能做的,就是都不得罪,都皆尽巴结示好,只要我这伯爵能保住,万一再当个差不多的官,那便心满意足了。
萧元彻亦素知此人,因此看到刘端任命这高麟为执金吾后,倒是哈哈大笑,一点也没有反对。
于是,宣明伯高麟,就这样捞了个有名无实的执金吾的官位。
既然是这号人,那天子召他女儿高氏入宫,他岂不得屁颠屁颠的送来啊。
想到这里,那何映便先去找了刘端。
毕竟虽然高氏跟萧舒并称,且两人关系莫逆,但毕竟她是高氏,不是萧舒啊。
总得先说动刘端动了心,这个高氏入宫的事情,才能去办。
何映找到刘端的时候,刘端正堆在龙榻之上,无精打采的。
见一脸喜色的何映来了,还以为他想到办法让萧舒进宫了,可是一问之下,根本没这八宗事,不由得什么兴致都没了,就要打发了何映离开。
何映这才瞅准时机,向刘端提起了这个高氏。
可刘端也真就邪了门儿了。做一个不见,又一个不召。还说除了萧舒,其他的朕都不见
没有办法,何映这才关了门,在刘端耳边低低的说了,言说这高氏乃是萧舒的闺中密友,两个人并称大晋双姝,艳压整个大晋,无出其二人。
他害怕刘端再给拒了,更说,这高氏与萧舒年岁相仿也是双十上下,由于她们两个整天在一处待着吗,久而久之这高氏到有了几分神似萧舒的地方。
刘端听到这里,倒也真就有些动心了,不过还是没有明旨要宣高氏入宫。
可是架不住那何映又说,萧舒跟高氏乃是闺中密友,只要高氏入宫,那萧舒岂能不思念到时候,萧舒入宫还会远么?
这一句话正说到刘端的心坎上,再看他立马红光满面,也不无精打采了,从龙榻上一跃而下,刷了一道旨意,明日召高氏入宫!
何映亲自前去宣明伯府上宣旨,又向高麟卖好,言说是自己费劲心里才促成这好事,宣明伯,只要你的女儿入宫,你可就再成皇族,当朝国丈一份了。
那高麟心花怒放,觉得天上掉了大馅饼了,正好砸自己脑袋上,如何不同意。
所以第二日天蒙蒙亮,便有宫中一乘小轿,将穿了黄裳盛装的高氏接进了宫中。
刘端有十三位妃嫔,起初听到又来了个什么高氏的,更是号称大晋双姝,那一个个是醋意满满的,不过,又听这位高氏,已经二十岁生辰过了,便皆释怀了不少。
过了二十,还没人家,老女娘一个,如何能威胁到我们这些正牌妃嫔呢?
可是,令所有人出乎意料的是,这为高氏女娘,自打入了刘端的惜暖阁,三日三夜不曾出来。
待三日后,这高氏出了惜暖阁,直接就进了承泽宫,也摇身一变从伯爵之女,成为了刘端最得宠的宠妃――景妃。
这十几个妃嫔这顿气啊,自己竟然输给了一个入宫的二十岁的老女娘
不过,别人不说,那何映可是直到,高氏所谓地景妃中的那个景字,刘端到底指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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