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以为是沈雾年,或是我门中有叛徒偷学了这一禁术,但怎么也没有想到你。”
张逸听着两人谈话的内容,震惊的看着两人的交流,开口说话时多有苦涩之态。
叶漓头也没回,说:“我与周文,非针对你,你苦恼什么。”
张逸自顾自的摇摇头,叹息过后道:“苦恼这人世间,又要遭祸害了。”
叶漓:“你倒是个真善心的。”
“他压根就没有失控吧?”
张逸看着叶漓,说。
叶漓仅仅看了他一眼,笑着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然后周文离开了这个房间,看着他的身影彻底离开,叶漓转过身来,坐回了张逸的面前。
“不过,善心不该多用,否则成灾。”
“……多谢前辈教诲。”
张逸感受到面前坐下的人,摩梭着往后挪了两步。场面一时间尴尬,不知道怎么开口。
叶漓就一直看着他,也不说话。
张逸手心都攥出了汗水,紧紧抓着衣角掩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鼓起勇气般抬头,质问叶漓:
“你为何要创建‘傀儡’?目的地又是哪里?”
叶漓移开视线,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的问题。过了不知多久,久到张逸坐得屁股都有些发麻,叶漓才幽幽张开口。
“我的朋友曾经有这样一个想法,他的念想里,记忆是可以单独拿出来的。只要输入任何一具躯壳,即使这具躯壳原来拥有与那段记忆不对等的片段,大脑也会自动修正,将那段记忆放在一个已经被遗忘或是失去的时间段里。从而,让这段突然输入的记忆变成他的记忆,而且不会有任何排斥反应。”
“……前辈这是什么意思?”
张逸有些不理解叶漓突然说出的这一段话,更不明白这和云诀的“傀儡”又有哪里相似或是连接的地方。
叶漓慢条斯理的将张逸的剑与他下面的苻纂拿起来,方才占满整个房间的阵法赫然消失无踪。他将中间破了一个大洞的苻纂拿在手上细细端详,张逸方才以血画就的符文现在还鲜红得很。
“这些问题,你问了,我就要杀你灭口。”叶漓道。
严枫安自己将世界变为坟墓,他又怎么可能会如他所愿在这个世界当个快乐无忧的普通人。
在叶漓说完这句话,张逸愕然闭上了嘴巴不再言语。
叶漓将那苻纂细细叠好,尽量不发出一点声响,存放进胸口衣襟内。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他站起身,扬起笑意看着张逸,说:“今天的事,不能说出去哦。”
叶漓和张逸出皇宫赶往先前的破庙,却没有见到祁深他们的身影。地上熄灭的火堆一如他们之前离开时的模样,一点火星子都没有了。
他蹲下身,伸出手掌放在上面,轻轻探了探火堆上方的温度,然而已经没有温度了。
他们是没有回来,还是回来时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又匆匆离开?
张逸感受到了空气中的寂静,偏了偏头,说:“叶前……”
“张仙长是有什么事吗?”
语气温切而担忧。
张逸立马知趣转换了称谓,颇有派领导者的风度,开口说:“任掌门是与你的师兄弟离去了吗?”
叶漓微皱眉,观望了好几圈周围,似乎是想要寻找到一些线索,但无果。随后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生怕谁听不见似的,语气充满忧郁。
“不知师父与师弟们去往了何处,张仙长,我们现在该如何是好?要留在这里等他们吗?”
留在这里等?
怎么可能留在这里。
就现场情况来看,他们几个怕是根本没回来过。而且他们刚才分别时,也没有说过要在哪里聚集,只是他们两个下意识的以为是回到原地而已。
张逸听出来叶漓话中的含义,似是思索了一下,回应他:“既不在此地,我们留在此处作甚?他们肯定寻个安全的地方了。你与你的师弟与师父有联系的方式吗?可以与他们联系上吗?”
叶漓说:“我方才试过千里传音,但没有任何回应。”
张逸说:“那他们有说过要做什么吗?”
“师父没有和我说过。”
叶漓抬起头,看向站在门口的张逸。一边回应他的话,一边利用他身处于黑暗中的优势,靠着眼中的余光,注意着张逸身后的沉寂的无边黑暗。
“那我们……”
“我们肯定离开这里啊。”
晋洲城附近多是山林,却不同于南疆那派,都是有官职的人买下或租下的山坡。其余的,便都是皇家土地。每年都有专人打理,不似荒郊野岭荒芜,却多有后天修剪,修建的美景。
叶漓他们离开皇城不知多久,到达了一处溪水边,便准备停下歇脚。
这里像是皇族会办什么的地方,溪水边有一大片人为修剪出的空地,还有木桩搭建又拆除的痕迹。
不过眼下没有一个人,倒是为他们的休息提供了便捷。
叶漓一路上都是与普通人没什么区别,张逸虽然看不见,但隐隐约约也有所感觉,感觉他们周围一直有人在窥视。他们没有发出过任何动静,张逸发现到他们的存在,仅仅只是修仙者的一种特殊修炼感知。
张逸曾想询问叶漓此行离开晋洲的目的,毕竟白川话中意思,作为试验品的芫月祭天之后,不久应该就是晋洲城内的所有人了。但看藏匿于黑暗的人来看,他们是不打算罢休了,不知要跟到什么时候。
而他们选在这里,也是因为这片空地足够宽敞。就算周围的黑暗中有人埋伏,有这样长的距离,他们发现并反击也有时间。
夜静,周围只留下木材被烧的噼里啪啦的声音,两人对面坐着,谁也不说话。
然后不知过了多久,张逸在一片黑暗中感受到自己的左手被什么东西触碰了一下。
他偏过头,皱眉刚想呵斥,但临到嘴边却顿住。
张逸下意识以为是叶漓,毕竟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而黑暗中的人并未前进,那靠近他手的这个是什么东西?
但紧接着,手臂的触感消失,转而到了耳鬓边。
低到极致的喘息声,像是大型灵兽的喷息。细长而坚硬的一缕缕毛发刮蹭着耳畔,却不同于猫咪蹭人时候的温和感。那一根一根毛发每一次刮蹭身体,就有令人汗毛竖起的触感。
莫非妖物?
晋洲的确有不少妖物,因为坐立于伴海之地,内地又多有溪流河水,灵气充沛,所以灵兽往往喜欢来此处。同时,喜欢来这样灵气充沛之地的还有孽气化就的妖物,鬼物。
张逸警戒心骤起,手已经悄无声息的攀上了剑柄。
但就在这个时候,身边传来了一声低低的女子笑音,听着很是熟悉。
“大师兄,张仙长被毕骜吓到了吗?”
然后一直不说话的叶漓似是憋笑着开口:“云鹤,你莫要捉弄仙长。”
听到这些声音,张逸才意识到当初在北域的确见过一个奇怪模样的灵兽。因为误以为它将林雀伤害,还差点起了杀意。险些当时没有冲动,后来在田埂中叶漓还同他开玩笑来着。
云鹤似乎小跑了过来,张逸在黑暗中感受到有灵气之人靠近他,放在剑柄上的手缓缓松开了,整个人也松弛下来不少。
“张仙长莫怪,我与师父祁深寻着大师兄给的记号一直找到这里。但接近你们时,却发现身后跟着一群无知凡人,就让毕骜现真身将其吓跑了。”
听到这些话,张逸亲和的摇摇头,说:“无碍,只是我以为是叶兄弟遭遇不测,下意识的想找这灵兽确定它是否沾了人血。”
祁深在另一边开口:“这橘子可挑食了,细细切好,装好的东西只有不顺它意一口不吃,更别说是吞人这种事了。”
“橘子?”
张逸疑问了一句,随后就听到一声暴击,以及祁深被打后的嘤咛。
叶漓爽朗笑声传入他的耳朵里面,细心解释:“这橘子一词原是因为毕骜小的时候,毛发连同体型太像一个带有青渍的橘子,圆卜隆冬的。当时祁深笑了它整整半年,随后取了这一名称。”
“原是如此,倒是有趣得很。”
后面几人围坐在一起,旁边烦人的东西没有了,他们也轻松不少,也没有时时刻刻担忧着。罗湫被他们放在一旁,似是还在陷入昏迷当中。任未之前帮他疗伤,眼下已经没什么危险了。还未清醒过来,恐怕就是身体恢复的过程需要时间吧。
祁深与云鹤一起描述着那些跟屁虫的特征,张逸叶漓逐渐明白了操控其幕后主使是何人。
找谁不好,找一群人类。
任未说,他们离开皇宫时的确发生了事情,但也的确返回了原位。只是刚将依旧昏迷不醒的罗湫放地上,毕骜突然发出尖鸣,提醒云鹤他们赶紧离开此地。
一路上,毕骜没怎么说过话,但总是时不时地提醒云鹤有危险。刚才还是好不容易结束,几人才开始寻找叶漓与他的踪迹,好在几人现在又聚集到了一起。
叶漓叹息的看向晋洲城的方向,隐约之中,似乎能隔着夜幕看到那边天空之上一个巨大的法阵正在缓慢的盘旋。它的运行像是一只正在陷入沉睡的巨兽,只待苏醒,便可以将怀中的猎物一并吞入腹中。
任未注意到了叶漓的走神,轻轻拍了拍叶漓的肩头,安慰道:“天地一事,纵然我们想要阻止,但正如白川所述,这并不是凭我们一己之力能够做到的。”
叶漓低下了头,整个人蜷缩着身子坐在火堆旁。连平时格外宝贝的佩剑如今都随意丢弃至一旁,自己抱着双膝,整个人看起来分外沮丧。
“师父,我们无法改变天地运行吗?”
“是的。但如果神明与天道都站在了他的一方,莫说更改运行,让世界更迭交替,毁灭我们的如今亦是可能的。”
任未顿了顿,看着嬉笑打闹的云鹤两人,淡淡开口:“我过两天可能又要离开,我要去南疆玉诀,同徐掌门商议这一要事。若是沈雾年当真要与白川一起颠覆这个世界的更迭,至少徐掌门的能力还能改变一些什么。”
叶漓抬起来头,看向任未,道:“明天不去北域了吗?”
任未与他双目对视,沉默半响缓缓开口:“小漓,你到底是想要知道北域与晋洲城,与白川的关系,还是仅仅想要在北域看到什么?你当初在我的后山木桌上发现的那个纸张,你一直记到了现在吗?”
叶漓直起来身子,没有否定任未的说法,也没有同意。
“师父,你原先与张仙长谈及的那个碎片,说使用过一次的东西,那是什么?”
任未听到叶漓说出这段话,轻笑摇摇头,有些无奈,又有些面对晚辈耍赖的无措感。
“叶兄弟,那东西可以逆转时光,莫要看它仅仅只是一块碎片,但它内里含有的力量,应该不是这个世界所能拥有的。只是很可惜,任掌门说他近些年寻找过很多次,但只找到了这一个碎片。”
这时候,在另一侧听着他们谈话的张逸缓缓开口。随后说完,从怀中掏出了与任未上次拿出来别无二致的石块模样的东西,摩挲了两下,顿了顿,又继续道:
“我可能未曾告知你们,但从当初我与白川对峙时聊天,你们应该也听出来了一些东西。我并非这个时间段应该存在的人,而原先这个时间段的我,如今怕只是个刚入门的。”
张逸自己说出这段话,周围随着他说话的节奏慢慢变得寂静。连正在旁边你一言我一语的祁深两人都沉默了,齐刷刷的往他这边看了过来。
张逸感受到了这样的变化,只是轻声笑了笑,随后将东西重新放入储灵袋中。
“我九死一生,是任掌门偶然前往了北域探查晋洲城一事有所关联的事情。在一个特定的角度,一个一齐的地点,我们两个鬼使神差的使用了那东西,我出现在他面前,他将我救下。”
这便是事情的原委了?
叶漓看向任未,似乎想要问什么。任未提前在他开口的下一秒就开口道:“你不是想要知道北域有什么吗?”
叶漓愣愣的点了点头,模样像是还没有反应过来两人所说的这些话。
任未说:“我去到那里的时候,那里不同于所有人口中的荒芜。内里情景,也不似我耳濡目染的那些无生灵之类的话语。和这些相反,那里生机盎然,朝气勃勃。我很震惊,池中游鱼,空中飞鸟,穿梭林中的麋鹿,嬉戏草丛的野兔。这一幕幕,无一不在证明着我们之前的传言,到底有多么的愚蠢。”
叶漓脸上没有惊讶,只有一脸的平静。没有人注意到他的表情,其余人都专注的望着任未的方向。而他这样的表情沉溺在黑暗中无处寻觅。
任未叹了口气,不知想到了什么,又说:“但我抬头的时候,在天空发现了一个盘旋在其上的一个巨型法阵。它的样式,像是芫月姑娘那个村庄中那个阵法,第不知道多少倍放大。它在源源不断的从地层吸出灵气,供给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个角落的生灵。”
“像是,在吸取天地灵气,又还给天地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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