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却也不肯将话说透,只新拈了一枚花香袭人的藤萝饼,一面慢慢吃着,让馥郁的香气充斥着口腔,一面平静道:“宫内规矩大,出去总是松快些,能做的事情也多一些。”
紫禁城规矩森严,但出了宫则不然,木兰围场还是皇家频频秋狩之所呢,却连老虎都能放进来。更何况是皇帝初次南巡,准备再完全,有心之下也总有空子可乘。
嬿婉双手微微颤抖,她自然是听懂了皇后话中的深意,望向皇后的眼神既惊且急。
惊的是素来四平八稳,从不行逾矩之事的皇后竟然动了这样的心思。急的是事关重大,若是漏了一丝痕迹,皇后最后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皇后反而极为镇定,冲着嬿婉笑笑,眼中写满了温柔和坚定,任是谁沐浴在这样的眼神下都会觉得如沐春风。
她的笑容就如她这个人般,不温不火,端正合宜,只是眼前坐着的是嬿婉,她便笑得格外慈爱些。
见嬿婉拧了眉头,想要说些什么,皇后的手指按在了她的唇上,摇摇头,笑道:“我知道我在做什么,将来我要做什么,我也不会伤及自己,你放心就是。”
见嬿婉还在犹豫,富察·琅嬅又是一笑,这个笑容里竟然掺了些俏皮,从她因着瘦削而格外分明的眉眼间依稀透露出闺中少女的神态,仿佛是在故意卖关子一样:“你若是再问细节,我也是不肯告诉你的。”
嬿婉吐露了忧心:“娘娘,随行的名单里原是没有颖贵人与晋嫔的,可这份名单来长春宫转了一圈,便又加上了。”
在皇帝面前,皇后自然是有冠冕堂皇的理由的。
她作为被颖贵人算计的苦主,肯这样大度地将旧事翻篇,还肯看在新添的六公主的情面上抬举她,皇帝也只有满意她母仪天下、泽被六宫的,自然乐意成全,好以此彰显皇后的贤德,成全他对明君贤后情节的向往。
至于晋嫔,是为了富察家的体面也好,是皇后心疼自家小辈儿的关照也罢,皇后在颖贵人的事情上这样懂事,皇帝也不吝惜于给她这个体面。不过是多捎带个人罢了,算不上什么费心事。
可嬿婉却隐隐觉得不对,为着那层血缘亲关系,晋嫔老实后,皇后肯关照她也就罢了。但皇后绝不会这样轻易原谅算计她亲人的人,对颖贵人的抬举,怎么看都像是“将先取之,必先予之”。
皇后的少女情致不过一闪而过,闻言又笑得不动声色起来:“颖贵人懂事,日日亲手做了汤汤水水往皇上跟前送,眼瞧着要水滴石穿,绳锯木断了,本宫早早成全了她,顺水推舟给皇上做个人情又何妨呢?”
颖贵人不知道是听了谁的主意往养心殿送汤送水了起来。皇上开始还不耐烦她,连面也不肯见,早早打发出去了。偏偏颖贵人倒是拿出了程门立雪的架势来,日日风雨无阻地送。
从前面服心不服的高傲蒙古贵女,如今为了让他多看一眼如此放低身段,被宫妃耻笑也不在意,手上都烫出泡来,皇帝对此倒是颇为受用。所以虽还芥蒂旧事并不曾召幸她,但汤水已经可以时不时摆在皇帝案头了。
嬿婉乌黑的瞳仁微微一缩,轻轻道:“若不是娘娘的意思,颖贵人的汤中如何能畅通无阻地送到皇上的案头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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